有同學陸陸續續從兩人身邊路過,笑着打招呼,可此時陸遲什麼都聽不進去,隻想抱抱眼前這個小可憐。
然後告訴他,他才不是什麼壞孩子,他是時默,是世界上最好的時默。
溫柔、善良、體貼、真誠、勇敢、堅強、樂觀、聰明、伶俐……所有美好的詞語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時默就是最好的,是他們不知好歹。倘若他早點來豐縣,自己一定把最好的都給他,帶他吃各種好吃的,把缺失的都補給他,春鬥草、夏摸魚、秋摘果、冬踏冰。
沒有人能欺負他,也沒有人敢對他冷眼相待,誰要是讓他受委屈,自己打的他娘都不認識。
“遲哥,對不起呀!别生氣了。”
他的小時默懂事的讓人心疼,明明什麼都不是他的錯,可偏偏道歉的卻是他。
自己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想調戲調戲他。自己就是喜歡看他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喜歡聽他叫哥,就是不想讓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近距離接觸他。
陸遲向來正視自己的感情,從不否認自己第一眼就喜歡這個來自南方的男孩。
那天,他誤會自己是什麼社會街溜子,那驚恐的眼神像是隻受驚的小狗,睫毛劇烈顫動着,可憐又無助。
還是隻找不到回家路的可憐小狗。自己給他帶路,他居然以為自己是送他回家,怎料自己就是對門的鄰居。當時就發現了他臉頰紅的厲害,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怕被他發現,隻得着急忙慌的回了家。
哪裡是高冷不理人,明明是害羞得不敢同他講話。
吃過飯還躺在床上反思,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不禮貌了,留給人家的第一印象本來就不好,這下是徹底完蛋了。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他是住在對面的鄰居,他是阿澤的弟弟,他不是暑假來串親戚的,他會在這裡長住,他成為了自己的朋友。
自己也不知道喜歡他什麼,反正就是喜歡,說不上來。
可能是喜歡他連樸克牌都握不對的笨拙,喜歡他收集天上飛機的天真,喜歡他看到小貓就欣喜的善良,喜歡他頂着烈陽也要給親人送飯的懂事。
喜歡他生氣時的傲嬌,也喜歡他罵自己時的可愛模樣,所以總是想惹他生氣,期待着他能罵自己兩句。
喜歡看他哭,哭得淚眼汪汪,然後訴說自己的曾經。
什麼樣的時默自己都喜歡。
“遲哥?你怎麼了?愣着幹嘛?”
“沒事,走吧,咱們回家。”
“那你别生氣了好不好?”
“你要是給我買可樂喝我就不生氣了。”
“那說好了,買了可樂就不許生我氣了。”
如果喜歡同性是病,那自己無藥可救。
忽然肩頭一沉,一股熟悉的皂角香裹着溫熱氣息撲來。未及反應,兩條手臂已牢牢環住陸遲的脖頸,身後那人直接跳上他的背。
"累死我了,把我背回去吧。"陸遲被勒得晃了晃,卻本能地伸手托住對方懸空的腿。轉頭就看見張慕澤頂着翹起來的呆毛,眉眼彎成月牙,鼻尖還沾着跑步帶起的薄汗,"他媽的,跟那個傻逼打起來來了,被老白罰跑,累死我了。"
陸遲煩躁地扯了扯環在脖子上的手臂,卻被箍得更緊。對方下巴重重擱在他肩頭,呼出的熱氣撲得他後頸發癢:"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滾!”
“我都成這樣了,背背我咋了。”
“再說最後一遍,滾。”
張慕澤從他身上下來,控訴對方是個冷血無情的家夥!
這話驚得時默手一抖,惹得自己笑出了聲。
笑聲吸引張慕澤的注意,像隻耍賴的樹袋熊,猛地跳上時默後背。他故意捏着尖細的嗓子哼哼:"時小默~背我回家嘛,人家快要累死啦——"骨節分明的手指還在時默眼前晃悠。
陸遲攥着拳的指節發白,喉結滾動着咽下酸澀,“滾下來!”
“就不。”
時默單薄的校服被壓出褶皺,卻穩穩托住張慕澤的重量,偏偏張慕澤還得寸進尺地摟住對方脖子,整個人挂在少年背上晃悠。
"再鬧就把你扔下去。"時默佯怒的語氣帶着縱容,背着人往門口走。
陸遲盯着那道重疊的影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要不是看在穿開裆褲就厮混在一起的交情份上,他真想沖過去把張慕澤拽下來——順便把時默往自己懷裡帶帶。
“下來我背你。”
“呦!剛還要我滾下來,現在又上趕着背我。”張慕澤也不鬧了,從時默背上下來,夾在兩人中間,兩手分别搭在他倆肩頭,“等豪哥過來,跟你們一塊說。”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張慕澤就火冒三丈,“那個大傻逼,氣死我了,就是揍得輕。”
陸遲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時默卻聽的雲裡霧裡。
張慕澤被推開,一個踉跄差點沒刹住閘奔出去,陸遲抓着時默的書包背帶拽到自己身側,“陳恪,有點過節,打過幾次架。”
言簡意赅,時默應和着點頭。
周逸豪把校服外套搭在肩頭,白T恤樣式的夏季校服短袖的下擺半塞在校服褲裡,歪坐在保安室門口褪色的竹椅上。椅面的竹篾被磨得發亮,随着他晃動的二郎腿吱呀作響。
保溫杯裡的涼茶泛起褐色漣漪,他仰起頭咕嘟灌下兩大口,喉結滾動間溢出滿足的歎息。保安顧遠山抄着手站在旁邊,皺紋裡都藏着笑意:“小兔崽子又偷喝我的茶,也不怕肚子疼。”周逸豪抹了把嘴角:“顧叔這手藝,比小賣部的汽水還帶勁!”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周逸豪眯起眼朝人群張望,看到不遠處同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