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教處的門被擠得吱呀作響,校服塑料袋摩擦聲混着賴主任的大嗓門,在悶熱的空氣裡攪成一團漿糊。
“讓讓!我們高二的先拿!”宋相思攥着時默的手腕往裡鑽。賴主任的眼鏡滑到鼻尖,他認出來是時默,立刻扯出個塑料包裹:“給,你的。”
“課本得等會兒了,”老賴說:“課本沒來全,先給高一的發,餘副的再給你,先别急。”
時默點點頭,然後眼尾彎成月牙,“謝謝賴主任。”
終于從政教處大門擠出來,宋相思突然發現時默的嘴唇好像破了問道,“你嘴唇咋了?”
陽光斜斜切過走廊,時默感覺臉頰騰地燒起來。都怪陸遲,指尖剛碰到結痂的傷口就疼得縮回來,“就不小心咬到了。”
“饞肉啦?”
“一個個的眼睛都長顯微鏡上了?觀察這麼仔細。”時默嘟囔着,這個臭陸遲,咬這麼狠。
“你說啥?”
“沒...沒啥。”在蟬鳴聲裡顯得格外心虛。
時默剛把校服塞進課桌,就聽見宋相思倒抽冷氣的聲音,“你臉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
清晰的掌印在皮膚上泛着紅,連指節壓出的凹陷都還沒消。
他悶聲哼唧:“蚊子落臉上了,手勁大了。”
宋相思瞪圓眼睛,突然爆笑出聲,“還是你狠,”她誇張地比畫着手勢,“我就算被蚊子吃了也不敢下手這麼重。”
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上午,第四節下課鈴聲響,同學陸陸續續朝食堂走去,周逸豪在五樓,就算走下來也需要一點時間,更何況大家都堵在一個樓梯口。
天氣悶熱,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窗簾都被拉上,還被生物老師評價是在坐月子。
陸遲将後門關上,确保沒人能看到。将時默堵在牆角,整個人圈在少年灼熱的胸膛之間。
陸遲垂眸望着他,喉結在陰影裡滾了滾:“怎麼總是學不乖?嗯?領校服不叫我陪你?”
時默指尖繞上他淩亂的衣領,幫他整理好,發梢蹭過他下巴:“第一時間想的是你,正巧宋相思出來了,我總不能辜負人家的好意。”
陸遲扣住他的腰肢,少年眼底翻湧着暗潮,拇指無意識摩挲他後頸,“真的?”
“比真金還真。”時默摟住他脖頸,指尖在他後頸畫圈,發尾掃過他發燙的耳垂,“好了,這樣滿意了吧,松開我吧,會被看到的,我害怕。”
到底誰應該是害怕的那個,别看時默現在對着自己又親又抱的,心裡迷茫着呢。
陸遲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喜歡是愛情,還是無法舍離的友情。
自己喜歡他,無關性别,是因為他這個人,情到濃時無法控制做了出格的事。
他呢?他喜歡祝平安,可能是在江城上學時無依無靠,和同齡人之間又沒有交集,被欺負被孤立,突然冒出個對自己關心愛護的人,把在這種情況下産生的依賴當成男女之間的喜歡。
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豐縣的另一個祝平安呢。
還有宋相思,跟祝平安何其的相似。父母恩愛,家庭美滿,獨生子女,千嬌百寵,性格開朗,大方豪邁,簡直就是另一個翻版祝平安。
人家祝平安還有個男朋友呢,宋相思有個啥?以她的顔控程度,很難不對時默下手。她頂多也就看在張慕澤跟時默是兄弟的份上,守着這一點道德底線。但能守到什麼時候就不好說了。
所以每次看到宋相思跟時默在一起,就算是普通到不能在普通交集,自己心裡都沒底。
時默喜歡的可能一直都是能在他無助迷茫時拉他一把的人,他想要的很簡單,就隻是想要一個人一直關心他,愛護他,不離不棄。
至于是誰,不重要;友情、親情還是愛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愛他,對他好,一點點就夠了。
今天那個人可能是自己,明天也可能是别人。
陸遲有時在想,會不會那個人不是自己,換作是張慕澤呂子軒他也會同意,甚至是韓旭趙東偉葉小滿等人都可以。
不想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自己才是他的男朋友,隻要自己能讓他感受到愛意,那他就不會離開自己。
陸遲喉間溢出一聲低笑,突然将他往上托了托,“别怕,有我呢。”我自有分寸,肯定不會讓你被發現的,我會保護你的。
時默咬住陸遲唇角輕輕碾磨,聲音啞得能滴出水:“别懲罰我,能不能别再灌我喝那麼多水,上次憋得我......”
“再敢和别人走那麼近——”陸遲反過來咬他的唇,是昨天被咬破的地方,痛的時默“嘶”一聲,伸手去推,“有的是辦法懲罰你。”
少年耳尖紅得滴血,什麼都答應他。
陸遲将他抱得更緊,在他耳邊低語,“别怕,有我在不會被發現的,我愛你。”
時默回應了他的愛意,将臉埋在他的胸膛,胸口那顆心燙得驚人。“哥,你不是說答應我三個要求嗎?”
陸遲“嗯”了一聲。
“什麼都答應?”
陸遲親吻他的發頂,又“嗯”了一聲。
時默繼續說下去:“我要你永遠愛我,永遠不離開我,永遠。”永遠兩個字他咬的格外重,陸遲第一時間給出回應,親昵地吻他的脖頸,留下一個暧昧的紅印:“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陸遲又控制不住自己去親他右眼的淚痣,“我永遠愛你,永遠不離開你。”
教室前門被推開的瞬間,正對上陸遲微駝的背影——那道身影幾乎貼在牆面上,寬松的校服都遮蓋不住他流暢的脊背線條。
“你在牆根幹嘛呢?李哥讓你面壁思過?咋就你自己?時默呢?”話音剛落,陸遲肩頭突然探出顆毛茸茸的腦袋,時默眨巴着眼睛,“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