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水泥路,陸遲踩着滿地碎金往家走,汽修廠沾着機油的工服裹着一身汗酸味。
他剛走進樓道鐵門,就看見時默垂着腦袋從樓下出來,白T恤被曬得發蔫,手裡攥着皺巴巴的零錢。
“幹嘛去?”陸遲扯松領口,喉結滾動着咽下口燥意。
時默被驚得往後縮了半步,指了指巷口的小賣部:“你吓到我了。家裡就我自己,懶得做飯,去買袋方便面。”
“不用給阿姨送飯了?”
“不用,我媽早上做好飯打包帶走。”自己上學後,沒人給他們送飯,總不能一直在外邊吃,多費錢。他倆也不舍得花這個錢,張叔肯定又啃饅頭就鹹菜。在家做好飯,然後拿工地吃,既省錢,吃的還好。
陸遲二話不說扣住時默手腕往回拽:“别去了,上我家吃,我做飯。”
時默沒掙紮,任由陸遲拖着往樓上走。
陸遲随手扯下毛巾搭在脖頸:“你坐會兒,我沖個澡。”
浴室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時默盯着茶幾上東倒西歪的漫畫書,肯定是阿也扔的,陸遲會把東西收拾好,不會讓家裡亂七八糟。
浴室門推開時蒸騰的熱氣,陸遲隻松松垮垮圍了條浴巾,水珠順着脖頸滑進鎖骨凹陷處。
他慢條斯理地晃到衣櫃前,餘光瞥見時默耳尖泛紅,手指死死摳住漫畫書邊緣,連翻頁都忘了。
陸遲故意壓低嗓音:“過來。”
浴巾滑落到腰際的瞬間,突然被拽進帶着涼意的懷抱。時默悶聲把臉埋進他肩頭,濕潤的呼吸掃過還未幹透的皮膚。
“真幼稚。”少年的聲音悶悶的,帶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卻老老實實圈住他的腰。
陸遲勾起唇角,反手扣住時默後頸加深這個帶着水汽的吻,窗外蟬鳴聒噪,正撞進兩人交纏的呼吸裡。
“嗯,我幼稚。”他含糊不清地嘟囔,指尖劃過對方發燙的脊背,得逞的笑意融在糾纏的親吻間。
反正此刻家裡空無一人,這份獨屬于兩人的隐秘甜蜜。
“還沒親夠。”時默将人推開,“去做飯。”
“親不夠。”陸遲捏着他的臉蛋,我的寶貝小狗,怎麼都親不夠。“脾氣越來越大了,你去和七七玩會兒,我去做飯,他們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脆響。
青椒肉絲的香氣已經漫遍整個客廳。
陸遲把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夾在空盤,“先吃着,飯一會兒就好。”
時默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發顫,他這是怕自己餓,先給煎個雞蛋讓自己打個牙祭。
這個人永遠都這麼細緻入微。
他像春日裡最細膩的風,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似春風拂過,溫柔而妥帖,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暖意緊緊包圍。
木筷與碗沿輕碰的脆響在飯廳裡回蕩,時默盯着碗裡新添的肉絲,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碗沿。
“嘗嘗這個,阿遲手藝很好的,平時家裡都是他做飯。”奶奶布滿皺紋的手又越過陸也,将一塊圓滾滾的紅燒肉夾進時默碗中,渾濁的眼睛笑成月牙,“小默多吃點,瘦得讓人心疼。”
陸也誇張地捂住胸口:“奶奶偏心,我哥上學這兩天都是我做飯。”話音未落,陸遲已經把涼拌黃瓜推到他面前,筷子敲在碗邊發出清脆聲響:“那是你閑的沒事幹,去廚房瞎白活兒。”
“白活?”
“就是瞎弄。”陸遲夾了一筷子豆角給時默,“夏天除了豆角就是土豆茄子,沒别的。”
“不止啊,”陸也撥了半碗的茄子拌米飯,“等到了冬天不是白菜就是酸菜。”
說到酸菜,奶奶倒是好奇他們江城那邊會在家腌酸菜嗎?
時默抿着唇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碗沿,“也會腌,但是少,幾乎都是買現成的,我姥姥就會做。”時默說:“我姥姥是北方人,他的口味和生活習慣跟豐縣這邊差不多,我小時候跟她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來豐縣也沒什麼不适應的地方。”
當奶奶又要給他添飯時,陸遲忽然接過碗,開口,“奶奶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來就行。”
時默吃了滿滿兩大碗米飯,把自己吃的飽飽的,飯後他幫着陸遲收拾殘局。
哪裡有讓客人刷碗的規矩,奶奶指使着陸也去幹,讓時默歇着。陸也将奶奶推回屋裡,“奶奶你就别管了,時默來咱家就當是在自己家,讓他倆幹吧,您快睡一會兒吧。”
這孩子,就是懶的幹活,進屋前還不忘提醒陸遲待會帶着時默去買零嘴和飲料。
“知道了,奶奶。”陸遲的聲音才廚房穿來。
陸也單手撐着門,另一隻手拿着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蘋果,“咔嚓咔嚓”咬聲清脆。
“你剛吃過飯,又吃,不撐的慌?”時默拿着抹布将操作台的水漬擦淨,打開水龍頭洗手。
“你吃不,我給你拿個?”
“不吃,剛吃過飯,撐死了。”
陸也捏着時默胳膊上的肉,“看你吃不少,咋還沒我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