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鋼筆帽,三分鐘不許松開,自己數時間】
三分鐘時間不長,這恐怕是最簡單的一個任務了吧。
時默門牙死死咬住鋼筆帽,金屬的棱角硌得牙龈發麻,可他的筆尖仍在筆記本上沙沙遊走,将老師闆書逐一謄寫。
李國強怕有同學沒跟上進度,叫時默起來把筆記從頭讀一遍,沒跟上的同學趁這個機會補充完整。
敲擊黑闆的脆響驚得他手指一抖,這剛過去一分鐘。
陸遲沒說話,目光也沒自己身上,他就隻默默地低頭寫着筆記。
時默喉結滾動,鹹澀的鐵鏽味從舌根漫開——鋼筆帽内側不知何時被咬出了細小豁口。他知道一旦松口,陸遲制定的〔絕對服從守則〕裡,等待他的将是最嚴苛的懲罰。
“時默,老師叫你呢。”耳邊傳來趙東偉仗義的提醒。
時默盯着筆記本上暈開的墨水,聽見自己牙齒與塑料摩擦的刺耳聲響。
三分鐘前還覺得簡單的任務,此刻卻像被釘在十字架上般難熬。
心髒跳動聲在寂靜中無限放大。時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鋼筆帽"啪嗒"掉在課桌上。他猛地起身,帶着喘息的朗讀聲裡。
“好,不錯,還沒跟上的下課找别人借筆記,今天必須全部背會。”
時默又将筆帽重新咬住,他咬住筆帽的牙齒已經發疼,卻在聽見陸遲壓抑的輕笑時,嘗到了鋼筆帽上淡淡的鐵鏽味。
他低頭盯着陸遲推來的筆記本,字迹像帶刺的藤蔓在眼前扭曲纏繞。
【兩個最簡單的任務都完不成,你自己選懲罰】
就在時默愣神之際,“愣着幹什麼?”陸遲屈指叩響桌面,“難道想讓我替你選?”他故意拖長尾音,看着時默睫毛劇烈顫動,指節在紙條邊緣掐出月牙形凹痕。
時默顫抖着在紙條背面塗寫,力道幾乎要戳破紙張。直到陸遲不耐煩地扯走紙條,才看清淩亂字迹裡拼湊出的字句:【罰我替你抄一周筆記,每天和你說早安】
陸遲喉結上下滾動兩下,突然嗤笑出聲:“這麼簡單?”
陸遲将那頁筆記撕下來,冷笑混着紙張揉皺的聲響,像砂紙般反複磨過耳膜。時默知道,若再給不出滿意的答案,等待自己的懲罰将遠比想象中殘酷。
顫抖的筆尖懸在筆記本上,墨迹凝成的圓點不斷暈染,字迹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回家,怎麼都可以。】
陸遲挑眉看着上面的字,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這還差不多。”
可能是早上喝了豆漿的緣故,熟悉的脹痛像漲潮般一波波襲來,時默盯着陸遲垂在桌面的手指,喉結上下滾動了三次才擠出聲音:“我...想去廁所”
陸遲為時默遵守規則高興,剛要帶他去,有個女同學過來找他借筆記本,是今早那個女生。
走廊外混着同學嬉鬧聲湧進教室。
第二節生物,宋相思去問課了,葉小滿估計是陪她一塊去了。韓旭和趙東偉也不在,估摸着上廁所抽煙了。
陸遲修長的手指仍在把玩着鋼筆,金屬筆帽在指間劃出冷光弧線,時默又說了一遍,他卻始終不擡眼。
方才借筆記的女生臨走前绯紅的臉頰和嬌嗔的“謝謝”還萦繞在耳畔,此刻倒像是給這場對峙添了把火。
時默感覺冷汗順着腰際滑進褲腰,酸痛讓他不自覺蜷起腳趾,校服褲兜裡的手掌早已攥出冷汗。
隔壁班同學打鬧着跑過,每一秒都在撕扯他緊繃的神經。
良久,陸遲終于開口:“你知道她叫什麼嗎?”
時默低頭不說話,自己不知道。
“啞巴了?”陸遲突然擡眼,目光像淬了冰,“說話要看着對方眼睛,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鋼筆重重拍在桌面,驚得時默膝蓋撞在桌腿上,“不知道。”他強迫自己與陸遲對視,卻在觸及那抹帶着戲谑的眼神時,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
脹痛已經化作持續性的鈍痛。陸遲終于合上書本起身時,上課預備鈴恰好撕裂空氣,金屬椅子刮擦地面的聲響讓他幾乎跳起來。
“磨蹭什麼?”陸遲扯住他的手腕,兩人穿過空蕩的走廊時,時默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跟着。
終于到了廁所時默再也撐不住,顫抖的手指剛觸到拉鍊,溫熱的液體便不受控地湧出。聲音在隔間房間裡格外刺耳,混着腥氣,将最後一絲尊嚴碾成齑粉。
不知道陸遲突然想到什麼。
“你今天隻喝了豆漿?還是背着我喝水了。”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吓了一跳,連忙搖頭,眼神裡滿是慌亂和委屈,“就喝了兩口豆漿。”
“在家也沒喝?”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沒騙你。”
對,他就隻喝了兩口豆漿,那豆漿是給他買的,但喝兩口就不喝了,剩下的全部進了自己肚子。
陸遲看着他的樣子,心裡有些動搖,但那種異樣的感覺卻愈發強烈。
“走吧,上課了。”
老師并沒有問兩人為什麼遲到,心無旁骛地講題。
陸遲坐在座位上,眉頭緊鎖,目光不時地投向不遠處的時默。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腦海裡不斷回放着早上的場景,時默确實隻喝了兩口豆漿,可這才剛過了一節課,他就開始坐立不安,眼神時不時往教室外廁所的方向瞟。
他靠在桌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想起那次一起去看電影,電影開場前的确喂了他汽水,份量并不大,沒多久他就開始不停地扭動身體,小聲說自己有了尿意。
當時自己正在興緻勃勃地“調教”他,想看看他能堅持多久,便不許他去廁所。
他的确能忍很久,但尿意來得如此之快肯定不正常。
他濕了褲子,那副又羞又急的模樣記憶猶新。
還有剛認識他時,那天大家在汽修廠鬥地主,他不過是喝了兩口可樂,沒幾分鐘就去廁所,就連吃魚粉喝點湯也是這樣。太多次了,他每次都這樣,而自己才注意到。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陸遲喃喃自語道。
他輕輕歎了口氣,看着眼前正在專心學習的時默,心裡既心疼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