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心中不屑，但也率先走進病房。她懶得和這種愛占小便宜的人計較。

病房内不是大家想象中以藍白為底色，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标準房間，而是小女孩的卧室。

卧室被裝修成粉紅色公主主題，四處擺滿了玩偶和象征着公主意味的裝飾。

在床旁邊的玩偶堆裡，身穿白色内襯，粉色背帶裙的小女孩正抱着洋娃娃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洋娃娃是普通的絨布娃娃，穿着和小女孩同款裙子，但她的眼睛卻制作得十分精細。

精細到方柏甚至有種被緊盯着的錯覺，仿佛這娃娃體内藏有一個人，正在偷偷監視着他們。

方柏轉頭，李慧芳和林志宇反而後退半步。

她可以輕易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懦弱和畏縮。

方柏心中歎氣，緩步接近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她，漆黑的眼珠不斷抖動，無助地四處亂瞟。手中的娃娃被抱得更緊，她的身體也不斷向後縮，像是要将自己埋進玩偶堆中。

方柏沒有應付小朋友的經驗，唯有推己及人，把自己也拉到小孩子的世界，感受對方的感受。

她緩緩在原地蹲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溫暖，“你好，可以交個朋友嗎？”

小女孩微微探出頭，打量方柏神來的手掌，卻仍是不敢輕易接受。

方柏索性也坐到地上，與小女孩視線齊平。

她曾在網上無意間看到，與小孩溝通的技巧便是将對方當成完整的人，以平視而非俯視的姿态相處。

思考着，方柏自顧自取出筆記本，撕下一張紙折成千紙鶴，“這個送給你，我們的見面禮物。”

方柏見她仍不敢伸手，便将千紙鶴放在地上，滑到女孩面前。

女孩好奇地撿起千紙鶴，拿在眼前仔細打量。

方柏并不是一個很喜歡孩子的人，但耐不住眼前的小女孩實在是過分可愛，一舉一動都透露着令人溫暖的童真與美好。

很難想象，這樣的小女孩究竟為何會被關在這醫院中。

突然，一隻玩偶迎面飛來，砸在方柏懷中。

是一隻紫色的泰迪熊，帶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送給你，我的禮物。”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眼中帶着期待。

“謝謝！”方柏笑得真心，将玩偶摟在懷中。

小女孩松了口氣，姿态也微微放松。

另外二人連忙有樣學樣，撕下筆記本開始折千紙鶴。

李慧芳甚至知道更多的花樣，各式各樣的折紙玩具被快速制造出來。

可當林志宇拿着千紙鶴靠近時，小女孩反而又向後縮了縮。

方柏奇怪轉頭，卻隻在男人臉上看到虛僞急切的笑容。他的嘴角上扯，眼睛裡卻是沒有絲毫笑意。

“小孩，給你！”林志宇步步逼近，小女孩眼裡的恐懼卻是更甚。

直到林志宇走到小女孩身前，将千紙鶴塞到對方手中，“怎麼樣，好看不？哥哥還給你畫了眼睛還是小花。”

小女孩抗拒地将千紙鶴扔到地上。

林志宇有些惱火，卻還沒忘記這是在副本世界裡，強忍着怒火擺出一副傷心的姿态，“你這樣對哥哥的千紙鶴，哥哥會傷心的。你都收了那個姐姐的了，把哥哥的也收下嘛。”

說着自顧自撿起千紙鶴，強硬地擺到女孩面前。

方柏心生不忍，抓住林志宇的手臂，小聲道：“她不喜歡就算了。”

林志宇眉頭緊皺，卻不曾想下一秒小女孩就接過了紙鶴。

他瞬間換上一副得意的樣子，“你看，小朋友怎麼會不喜歡呢？”

方柏覺得古怪，小女孩的行為實在太過反常。但觀察林志宇的行徑，卻也提不起興趣提醒對方。

林志宇變本加厲道：“那哥哥沒有玩偶嗎？”

小女孩怯怯道：“你想要什麼？”

這倒把林志宇問住了。他隻是覺得既然女孩喜歡方沐，那送出的玩偶必然有用，卻又不清楚不同玩偶之間的差異及其具體用處。

林志宇轉頭看了眼方柏懷裡無害的小熊，“我想要個和她一樣的。”

“可我隻有一個悠悠。”小女孩舉起懷中的女孩布偶，“我把這個送給你，好嗎？”

林志宇看到這詭異的玩偶，臉色一變，“不用了，沒有就算了。”

小女孩再次露出失落的表情。

直到李慧芳捧來各式各樣的折紙玩具，小女孩都是一副蔫蔫的模樣，沒有結果折紙。

自然，李慧芳也沒有得到玩偶。

當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時，方柏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引起小女孩的注意力，自然得知對方的病情。

李慧芳跟着坐到女孩旁邊，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我以前也有個女兒，和你一樣可愛。”

“我叫……田樂優。”

“那你是有什麼不開心嗎？一個人住院會感到寂寞嗎？”

“不會。”田樂憂認真答道：“我每天晚上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那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

“嗯……”小女孩露出些微痛苦的神态，“他們，我不知道。”

一旁的方柏和林志宇也聽出明顯的問題，看來病根就在家長上。

方柏道：“你可以跟我們說說，或許我們可以幫你和家長溝通一下。”

“那我帶你們去見他們。”小女孩擡起手中的人偶娃娃，臉上露出笑容。

但幾乎同一時間，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