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娃娃仿佛活過來般,表情與女孩一模一樣,粗糙針腳的嘴巴詭異地上揚,眼睛也似乎在轉動。
當方柏回神,自己已身處異處。
眼前的視角很高,足以俯視整間房間。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紫色的一團,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沒有太多力氣。
透過對面玻璃的反光,她才看清,自己竟然變成了一隻紫色玩偶熊,而且正是田樂優送給她的那個!
在她左右兩邊,分别是一隻驚恐的綿羊玩偶和戴着眼鏡的老鼠玩偶。
突然一張女孩的大臉出現在三人眼前,田樂優将手指放在嘴前,用氣聲說道:“噓,你們不要說話,我聽見爸媽回來了。”
說完田樂優趕忙扶正玩偶,順着樓梯爬下去坐到書桌前,拿起鉛筆認真寫作業。
幾乎是在她拿起筆的瞬間,房門被用力推開,母親嚴肅地走到她身邊,隻是掃了一眼桌上敞開的本子便批評道:“怎麼才寫這麼一點?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學習!”
随着母親的責罵,田樂優的頭也越垂越低。
但方柏等人更明顯的感受是,周圍的環境開始變黑,令人感到喘不上氣。
嘶啦!作業本被撕碎。
“重新寫!你在哭什麼?我們已經給你提供這麼好的條件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母親用力地敲擊書桌,“接着寫,不許哭!”
田樂優伸手抹去眼淚,害怕地看了母親擡起筆。
母親這才罷休,離開房間。可門卻被徹底敞開,站在客廳足以将房間一覽無遺。
房間的情況在求生者眼裡已經變得十分糟糕,黑暗開始不斷侵蝕房間,物品也扭曲變形。
随處可見的玩偶變成了痛苦掙紮的人形,書架上的書本也變成了一張張血盆大口。
幾乎可以确定,這裡的一切都建構在女孩的情緒或者精神之上,保護好小女孩就是保護自己。
方柏想要說話,卻也害怕被房間外的母親聽到,唯有用力地扭動身體。
一旁的老鼠玩偶林志宇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們要幫她,不然這個世界隻會越來越恐怖。”
李慧芳剛想出聲阻止,卻被林志宇打斷了,“你說的對,我們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發展。”
可他光是說,卻是沒有任何行動,擺明了是把方柏當作小白鼠,要用她來實驗眼前的安危。
如此淺顯,方柏又怎會看不出來。可那又如何,若是人人都不行動,也不過是在虛度時間,賭一個遲點死的概率罷了。
方柏擡起手,看了眼仍在腕上的手表,距離他們進病房已經過了四十分鐘。
一次治療一個小時,她唯有寄希望一小時後能自動脫離這個狀态。如此她的冒險也算是有些許保障。
終于,在她堅持不懈地挪動下,方柏總算來到架子邊緣,随着最後一次猛然發力,終于離開架子。
一陣失重感後,方柏重重砸到地上,她隻覺渾身上下傳來劇痛,像是至少由二樓跌落。
在第一次劇痛傳來後的瞬間,她感到自己被輕微彈起又再次摔落在地,并且朝田樂優衣方向滾動了兩圈。
二次傷害下,方柏幾乎連慘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人由高處跌落是隻會摔一下的,方柏也這麼認為。但她忘了,如今的身體并非肉身,而是一隻由棉花填充的玩偶熊。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作為一隻玩偶熊,自然不需要面對骨折等問題。
方柏的動作吸引了田樂優的注意,她謹慎地探頭朝門外觀察,見無人關注她的房間,這才快速撿起方柏,回到書桌上。
田樂優将臉湊近方柏,小聲道:“我不是說過不要發出聲響嗎?會被人發現的。”
方柏忍痛擡起毛茸茸的手,觸摸女孩的臉頰,“我感覺你很痛苦,我想幫你。”
“謝謝……”田樂優忍不住落淚。
方柏手忙腳亂地為她擦去眼淚,“别害怕,我會幫你的。”
她将目光集中在女孩手下壓着的習題,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學題型。
方柏心中松了口氣,若是換做高中題目,她還真不一定能準确無誤地做出來。
“我給你報答案,你先抄下去”
田樂優認真拿起鉛筆,方柏的計算速度也不慢,一來一回間幾頁練習題被輕松解決。
可就在這時,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二人頭頂。
方柏不敢動作,唯有努力撇開眼,寄希望于不會被來人發現自己的異常。
“你在幹什麼?”母親罵道:“我不是叫你寫作業嗎?你一個人叽叽喳喳玩什麼?”
“媽,媽媽……我寫完了。”
“寫完了你就不知道寫别的嗎?天天就知道玩!”媽母親大吼着奪過被田樂優藏在懷裡的泰迪熊,毫不留情地砸到地上。
方柏幾乎沒有反抗的機會,就已重重落地。
渾身上下瞬間如被砸碎般,四肢都裂成了無數塊。
方柏眼前發白,極度的疼痛下幾乎發不出聲音,更沒有任何力氣,哪怕是将自己蜷縮起來緩解絲毫疼痛。
母親似是不解氣,怒氣沖沖地走到泰迪熊旁,一腳踩在方柏的胸口。
在田樂優驚恐乃至于絕望的表情下,一腳将泰迪熊踢到床底。
“對不起,媽媽。”田樂優大哭着,抓住母親的衣袖,“我這就去寫,對不起媽媽。”
母親聽着服軟的話,心中才稍微滿意,“優優,你要明白媽媽的苦心。隻有努力學習,以後才有未來,不會像媽媽一樣。知道了嗎?”
田樂優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反應。
“知道了嗎?”媽媽語氣加重,甚至露出了煩躁的表情。她迫切地需要得到答案。
“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