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聽見“求生者”這三個字,腳步瞬間頓住。
沒人不清楚這三字的含金量。
如果所言屬實,意味着這個副本在正常通關外仍有有其他存活可能,畢竟眼前之人不知已用病人的身份在這待了多少個輪回,又見過多少批求生者。
若是對方存心欺騙,那就證明這絕對是個高級NPC,她的身上一定有着極其重要的線索。
“現在呢?有沒有興趣和我聊聊?”
喬語馨皺眉搖頭。她向來是個謹慎穩妥的性子,非必要不願意冒絲毫風險。
可方柏卻恰恰相反。
江紀澤曾以“極端”二字評價方柏,正是因為她不僅在劍走偏鋒上頗有天賦,還極其願意以身犯險,博取哪怕一絲可能。
方柏佯裝同意,跟着喬語馨下樓。
六樓治療區白天禁止入内,夜晚也不例外,二人并沒有探索的打算。順着蜿蜒的樓梯繼續往下,五樓食堂的門正虛掩着。
喬語馨輕手輕腳推開大門。
夜晚的食堂寂靜無聲,沒有食物的香氣,更沒有那些異變的黑暗料理。像是被遺棄在這個世界無人問津的廢墟,手機電筒照射過去,最具生命力的竟是空氣裡浮動的灰塵。
食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分為用餐區和後廚。方柏主動要求探索用餐區,向來寵方柏的喬語馨自然接手了後廚。
方柏看着喬語馨拉開隔煙門,身影消失,這才喚出小黑。
“如果喬語馨喊我,你就說我在忙,能拖多久是多久。”
“啊?”雖然它能同步方柏的視角,但這并不代表它能讀取方柏的想法。
不顧小黑驚愕的表情,方柏轉身便小跑去七樓。時間緊迫,她必須在喬語馨追上來之前離開。
經過幾個樓梯轉角,冷白色的光亮再次照到她臉上。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女人不知從哪拿來了一張塑料凳,斜坐在上面,半個身子倚着牆。
“讓你久等了。你想和我聊些什麼?” 方柏擺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或者說,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麼呢?”
“你和剛剛那個女生,關系很好?”女人卻絲毫不着急,“你們的病人是誰?”
“關系非常好。我們選了蝴蝶結和章魚的房間。”
女人自顧自歎了聲氣,看向方柏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莫名的憐憫,“運氣差的小可憐。”
“什麼意思?”
“我猜……”女人目光流轉,撇過椅子上沮喪的陰郁男人,又轉向挂着蝴蝶結的病房,“那個缺愛的小女孩是你的病人。”
“确實。”方柏心中着急,她的時間容不得眼前人這樣浪費,“這就是你想要和我聊的内容嗎?如果是樣,我想我得回去睡覺了。”
“别着急嘛。”女人朝方柏招招手,“過來,秘密要小聲說。”
方柏眼神戒備,并不打算聽從這古怪且危險的要求。
“你在害怕?膽小的人可沒法從這醫院裡走出一條生路。”女人薄唇輕啟,嗓音低緩充滿了蠱惑的意味,“自我來此,還沒人能從田樂優手上活着離開,她是這個醫院最難治的病人;至于那個要撈東西的瘋男人,你确定你的小姐妹具備海底撈針的能力嗎?”
方柏向前邁了一步,就像所有小事一樣,有了第一次突破,後面似乎都變得輕松起來。
“那你的秘密呢?你又想告訴我什麼?”
女人身體向前傾,盡量在不越過大門的範圍内拉近二人的距離,“我沒有救你們兩個的方法,但我能讓你們其中之一活下來。”
“二選一,很不錯了吧?這可是高難副本啊。”
女人看似随意懶散,卻時刻觀察着方柏的神态。
她沒有看到往常那些小人的欣喜若狂或隐秘僥幸,也沒看到糾結與痛苦。
方柏的表情有些呆,似乎是在思考,也可能是被這幾句話吓傻了。
事實上,方柏在想,究竟是什麼法子,必須犧牲一人,且能保證對方通關。
醫院的通關條件是治愈病人,莫非女人的病可以由她們其中之一治愈?
可如此一來,她又何必神秘兮兮,這明明是放在明面上的要求。
而且她的自我認知是求生者而非病人,那又怎麼可能甘願接受病人的命運?
“你在幹什麼!”
尖細的童音猛然響起,二人瞬間分開,方柏一擡頭,便看到了怒氣沖沖的田樂優。
莫名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哈哈,小瘋子來啦。”夏璟悅朝方柏眨眨眼,“我叫夏璟悅,記得有空來十号房找我哦。”
說罷便輕巧地避開田樂優扔來的玩偶,拿着凳子施施然走回自己病房。
這話被講的更奇怪了。
方柏被自己的想象驚得一陣惡寒。
“姐姐,你怎麼來啦?”
田樂優的聲音打斷了方柏望向夏璟悅背影的動作,一低頭便看到女孩擡着黝黑晶亮的眼眸,期盼地看着她。
“是特地來找優優的嗎?”
方柏有些猶豫,既考量了規則的要求,也衡量了說真話的風險,最終還是打算誠實地面對一個孩子,“我過來看一眼,不是特地來找你的。”
話一出口,方柏就覺得自己的措辭有些冷漠,可能會引起誤會,補充道:“抱歉,我沒有攻擊你的意思,能見到你其實我還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