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陪伴自己近十年了的長劍,月盡歡也有些唏噓,之前還不覺得,前日以之對抗蠱蟲才發覺這把劍已經跟不上自己的需求了。
但還是陪自己再走一段路吧,月盡歡這麼想着将之挂上了後腰,又掏出把配了皮制綁帶刀鞘的匕首束在了腿上,随後帶上面紗走出了房門。
對面燕歸塵的房門也正好打開,月盡歡一看,手下意識按在了劍柄上:這人自己從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師傅今日要見什麼人……等等。
月盡歡打量了一番,松了口氣:“師傅您這易容術不錯啊,還真在一炷香的功夫就處理好了。”
那人倒有些詫異:“這麼快就認出來了?本來還打算看你出糗呢。”
“幾日前我易容出門,被那汪量一眼看破,就順帶着跟他學了兩手。”月盡歡無視了後半句,隻是單純回應了前半句:“武務司辨人為了避免被易容影響,似乎更多依仗的是人眼的間距,以及人的身形這些易容輕易改不了的東西……”
“雖然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不過你我太熟悉了,我倒也能通過您雙眼的間距,認出來是你。”月盡歡伸出兩指指了指燕歸塵的雙眼。
燕歸塵輕啧一聲,又是這汪小子,算了且忍下吧——反正今日之後自己就帶着月盡歡水滴入海了,他想找自己二人也找不到。這傻徒兒到時候應當很快就會忘掉那個人了。
二人已經決定今日大會結束後就離開,如果結束後回城拿行李再離開,這一來一去得浪費不知道多少時間。隻是決定做的倉促,不僅馬車還沒安排,也沒來得及跟靜心等人提前說明——不知情的靜心想來今日也會和前些日子一樣來接二人同行。
師徒二人談論片刻,最後決定分兵兩路:月盡歡在客棧等靜心師徒,然後說明情況和二人直接前往會場,假裝燕歸塵中毒無法出席的假象;而燕歸塵則先去車馬行租賃馬車,随後回客棧帶上二人的行李再去會場。
商定之後,燕歸塵提劍出門,月盡歡則是坐在客棧門口等着靜心師徒。
夏日的清晨雖然涼爽,但是陽光多少還有些灼人。月盡歡正感覺被曬得頭頂發燙,考慮要不要縮回客棧裡等的時候,熟悉的馬車在客棧門前慢慢停了下來。
簾子一掀,白素心剛露頭就看到了月盡歡,立刻笑着招呼:“呀,盡歡,今日起的挺早,可都收拾停當了?收拾停當就上車一起……不對,倒是忘了燕前輩了,燕前輩呢?”
月盡歡走過去,擺擺手示意素心讓自己上車再說,素心點點頭縮了回去。月盡歡跟着坐上了車:“先出發吧,我慢慢跟你們說。”
車夫看了眼雇主,見靜心點頭,這才驅動着馬車前行。于是車轍吱呀呀響了起來,載着幾人朝着城外駛去。
月盡歡剛要開口,靜心卻口氣幽幽問道:“你那好師傅今日就打算帶着你離開了對吧?”
月盡歡嘴巴微張,還在想是不是燕歸塵之前出門正好遇上了二人的馬車,故而提前跟靜心知會過。
靜心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勉強笑了笑:“我猜到的——畢竟這麼久的老朋友了,他想什麼我還是能猜到幾分的。”
靜心有些失落,低頭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埋怨還是好笑的說:“你師父這人,快二十年了這方面也沒半點長進,故作潇灑,卻連一聲再會也說不出來,倒是要你個後輩開口。”
說完了這句話,靜心就轉頭看着馬車外沒有風景的路邊,顯然是不想說話了。
倒是白素心拉了拉月盡歡,有些詫異:“什麼意思,盡歡你們今日要去哪?”
月盡歡見白素心不知道燕歸塵中毒的事情,也不打算提起這件事,也不打算說二人要前往苗疆,隻是精簡着說:“突然收到信,要趕着去做些要事……因為事情刻不容緩,實在是不能拖,這才打算今日倉促啟程——師傅去租賃馬車了,稍後回客棧帶上行李再去會場,等大會結束我們就得離開。”
“那怎麼行?”白素心有些不高興,眼裡都出了些淚花:“我和英娘還打算跟你再出去玩兩天呢,你怎麼就不聲不響……”
“素心!”靜心連忙叫住了白素心不讓他再說下去:“相聚相散都是緣分,分别也是不可避免,與其現在埋怨,不如好好珍惜這一天,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可是,這次一别,什麼時候會再見呢?又還會不會再見呢?”白素心感傷不已。
靜心本想說些什麼,卻被月盡歡搶了先。
月盡歡拍了拍白素心,說:
“會再見的,明日,或者明日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