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劍客雖然跟說書似的把短短幾句話就能講完的事情擴充成了一整個跌宕起伏的故事,又加入了大量對人物的吹捧,讓月盡歡覺得故事中的人似乎已經不再是自己,但至少沒有胡編亂造——至少月盡歡聽了之後還能皺着眉說一句自己确實幹過。
除了那個天外飛仙,到底是哪裡聽來的招法?
不過也是托了這年輕劍客的福,白素心和劉珋英沒真的吵起來,而是憋着笑聽完了整個故事,聽完之後也沒有再吵架的心思,而是一同戲谑地看着月盡歡。
月盡歡有些尴尬,擡頭望天時發現烈日當空,快到晌午,差不多是自己離開的時間了。月盡歡也不敢說話,怕引人注目——周圍還聚集着一大圈八卦的江湖人,要是真被發現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身旁,那自己真的别想走了。對着素心和英娘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離開了,月盡歡就起身要走。
剛站起身子,白素心和劉珋英一人抓住一隻手把她拽着她又坐了下來。月盡歡正疑惑二人這是要幹什麼,結果兩人各自摟住了月盡歡半邊身子,弄得月盡歡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俏臉通紅。
“一路順風,來日再見。”劉珋英輕聲說道,幹脆利落。
“……未來江湖再見,千萬别忘了我們啊,不然我要生氣的!”白素心佯裝兇狠,效果卻不怎麼樣,不僅沒有威懾力甚至還可愛得很,惹得月盡歡忍不住掙脫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大熱天的三人抱成一團,很快中間的月盡歡就出了汗。拍了拍白素心,白素心也遲遲不肯放手,月盡歡失笑,輕輕扒開,笑着站了起來。
“江湖再見,兩位保重。”
說罷,月盡歡就繞過了七嘴八舌的人群,朝着議事會場走去。
在後進擂上也算是一舉成名,走在路上月盡歡時不時認出來,被人稱呼一聲“月魁首”。月盡歡也就隻能點點頭,用沒被面紗遮住的眉眼展露笑意當做回應。衆人知道她是女子,隻當她是羞澀。一路點頭到了議事的院子門前,倒确實如同靜心先前所說的一樣,月盡歡在幾大門派的弟子中已經混出了臉熟。遠遠地看門的門派弟子就對着走來的月盡歡指指點點,到門口時也沒人為難直接放行了。
感慨着有名氣也不全是壞處,月盡歡進了院子:還是前日自己守擂的院子,隻是院中的兩個擂台和看台已經被拆成了木料堆放在一邊,一左一右兩片地方放上了桌椅,粗粗一算約莫有六七十個位子。桌椅相對,中間有一片空位,靠近院門又有一大片占據了整個院子面積一半的空位,難不成還打算放别人進來旁觀不成?月盡歡正打算問問一旁的四意弟子問問清楚,就看到靜心遠遠地在對着自己招手。
月盡歡也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看到了,随後便走了過去。三人似乎是來得早,各自占了一張桌子,位置雖然邊緣些,但是走動倒是方便。
“三位前輩。”月盡歡老老實實行了禮,站在一邊等着靜心說話。
靜心看着老友的弟子,滿意的笑了笑:這幾日她對月盡歡時時關注,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都覺得月盡歡當真是生的好,從那幾個人身上都繼承下了優點。
“來,盡歡,坐這裡。”大熱天的,不想讓小姑娘站着,靜心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着說。
“……這,不合适吧?”月盡歡看了看位置,周圍落座的人,月盡歡隐約記得都是各門派的高層——自己一個晚輩,坐在這裡怕落人口實。
“盡歡你放心坐。”魯行笑着說,“你是後進擂的勝出者,本來就是有定額的位子的,你師父同樣有——呵呵,但是我們都知道他今天不來不是?那便由你坐沒事的。”
“就是,江湖人最重要的可不是禮節,你就坐吧。”劉霜葉使了個顔色,又重讀了重要二字,似乎在暗示什麼。
月盡歡何其聰慧,幾乎是立刻劉魯二人話中的隐義:魯行那聲呵呵蘊含着不小怒火,恐怕兩位前輩花了不小力氣才把那無名火壓了下去,縱然如此魯前輩還是陰陽怪氣的。而劉霜葉的話幾乎是擺明了在暗示這一次議事大會恐怕有風波,江湖人最重要的還是謹慎,月盡歡作為老友的弟子獨自一人出席,靜心示意的位子好巧不巧在三人中間,可謂是此間最安全穩妥的位置,顯然這三位前輩是打算為不在場的老友護持自己。
月盡歡眼中有一絲感動,也不再拒絕幾人的好意,點了點頭乖巧就座。
有幾個不知道哪個門派的長老經過看了眼月盡歡,皺了皺眉,卻被魯行一瞪瞪跑了,二人畏懼魯行的威吓,沒敢停留,遠遠找了個地方坐下。
對此月盡歡平靜如水,隻當做沒見到,剛打算閉上眼睛閉目養神,那兩人遠遠坐下之後卻沒有打算将事情放過,而是稍稍壓着聲音讨論了起來。
“那小姑娘是哪家的,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跟着長輩進來就算了還大搖大擺坐下了?當真是不知體統。”
“……小聲點,那小姑娘是前日後進擂的魁首,當得起一個座位的。”
“切,什麼奪魁——所有門派弟子都被派去對付那武務司的人了,不然哪輪到這小丫頭奪魁。再說了,有位置也不是讓她坐那麼前面的,對自己的身份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她就該老老實實坐到最角落去,那才是她這個輩分該坐的地方。”說話的人似乎對月盡歡有深重的惡意,月盡歡做什麼他似乎都能挑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