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折原臨也而言,他失策了。
當然,也不全是失策,他本已經做好了要探尋雪川凜最悲傷模樣的準備,也做好了出現危機時的應對策略。
可糟糕的是,因為工藤新一的出現,雪川凜克制着再次回到了原本的僞裝着的模樣,甚至更加鋒利了起來。
在工藤新一離開後,雪川凜走到了他的面前,彼時燈光忽明忽暗,車輛些許喧嚣,風過耳還有幾分癢,他歪頭看着她,依舊是笑的無辜。
平常的雪川凜是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她輕眨着睫羽,那茶褐色的眸子透出細碎的星,總露出那仿佛早已看透的目光,冰冷且平靜的回望着他。
“阿凜,要去喝咖啡嗎?”他倒是毫不在意的笑。
雪川凜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走近一步,整個人貼近了折原臨也的身體,彼此間如同擁抱在一起。
來往三三兩兩的行人偶爾看去一眼,隻當是男女之間親密的相擁罷了,少女看着纖瘦柔軟,青年也是清秀挺直。
如果是别人,那也許有可能。
但對方是雪川凜的話,未免太過奇怪。
折原臨也挑起一邊眉,對她這蹊跷的舉動倒也并不阻止,兩手依舊淡定的放在衣兜裡,嘴角一邊勾起,目光好奇而期待的看着突然靠近自己懷裡的雪川凜,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風還些許搔癢,他正想着她可能做出的動作,而在下一秒,他臉色一變,眉頭不覺皺緊。
依舊是貼近他懷裡的雪川凜側過些眼,他看見少女那茶褐色瞳孔中閃過的赤紅,如鬼魅般陰戾。
之前被襲擊的傷處傳來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比當時受到襲擊更加嚴重,他雖是挑着笑,呼吸卻不自覺急促,原來,她的靠近是為了攻擊他。
嘛,确實也是合情合理。
他确實一點也不後悔的笑着,無辜又沮喪的說:
“阿凜下手怎麼這麼重,還真是疼啊。”
雪川凜拉開些與他的距離,擡手放在了折原臨也的後頸,暗用力讓他低下頭與自己對視。
他睫羽翩翩,不過些許不适應,很快又表情松散的與她對視。
她目光冰冷,開口确定的說:
“是你和野村奏說了那件事吧。”
那件關于那位朋友的事。
“啊,被發現了。”折原臨也一點也遮掩,挑起眉,坦白的承認道,“我是賣了那個情報。”
他将那位朋友的事情認為是情報,以賣字來形容透露此事的行為,這很符合情報販子的行為準則,給錢辦事,天經地義。
很快,他就感覺到後頸漸漸加重的力度,不知她是按住了哪裡,比以往所受的傷還要來得疼痛,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暗殺者,襲擊人都比其他人更懂得讓人痛苦啊。
他無可奈何的呼出一口氣,知道這次是真的惹怒了她,再這樣輕挑怕是要控制不住了,再不做點什麼真的會很難收場。
于是,他低下頭湊近着她的耳旁,這舉動在外人眼中就如同戀人間的低語,其實兩人心中各有心思,永遠在互相了解中試探着。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再低下眼,目光冷了下來,坦誠的繼續道:
“那可是野村家的二少爺,三大□□之一的家族,他要調查阿凜,如果不得到什麼消息是不會放棄的,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小動作,如果被阿凜的那個組織知道,事情就會麻煩起來。”
他的意思是,他會将那件事告訴野村奏,是為了避免野村奏動作太大被那個組織注意。
雪川凜歪過頭,斂眼看着折原臨也,他低着頭後靠些,緩緩回到原本距離,一副坦蕩誠懇的模樣。
她松下抓着對方後頸的幾分力,眉尾微挑,倒也并不是相信了他,對于他半真半假的話,她隻需要探得需要的内容就行。
感覺到松下的力,折原臨也勾起唇,雖然雪川凜沒有再說什麼,他還是清晰的說出了她想要知道的内容。
“除了這件事,沒有别的。”
那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野村二少爺一心想知道的隻有雪川凜的感情史,他便随口捏造了那位朋友救了阿凜,阿凜對他一見鐘情等俗套的愛情故事,最後再透露出那人已經死了的事情,又獲得希望的野村奏自然也不會多查,這種情況,也是完全不會透露出什麼。
“再說了。”
折原臨也有一張清秀到俊美的容貌,烏黑亮麗的短發被風吹得幾分散動,他目光淡然,保持着笑容可掬的态度說。
“我說過,會保守好阿凜身份的秘密的。”
這句話,他曾在兩人互相換取弱點時說過,不過,雪川凜從來都不認為對方當了真,或是對自己有什麼特别照顧,他們向來是各取所需,隻存在于求死計劃,其他時間都是互不幹擾。
她知道,折原臨也此刻的話語無疑就是哄騙而已,他與她都清楚對方需要自己,又知道彼此性格的不可控,便在傷害後立刻進行這番挽留的哄騙,再在下次還不更改的再犯。
盡管知道如此,她還是松開他的後頸,側過臉輕輕晃着手腕,目光漫無目的的遊走着。
在脫離少女的掌锢以後,折原臨也松下身的低咳了幾聲,又忍不住伸手覆上後頸,那沒有絲毫松開的地方仍然傳來可怕的疼痛,令他不适的皺下眉,目光落在表情平靜的雪川凜身上。
果真不愧是暗殺者,他本以為在大街上少女不會有什麼動作,沒想到她會以貼近他假做擁抱來掩飾襲擊,先确定身上的武器,襲擊他的舊傷讓他失去反抗能力,再控頸警告,所有的動作快準狠,卻又做的輕描淡寫,沒有讓過往行人看出一點。
他禁不住一笑,疼痛又讓他很快變了臉色的止住笑,雖然有着喜歡觀察人類欲望的愛好,可他也和每個平凡的人類一樣珍惜自己的生命,知道自己的極限,明哲保身。
這次的确是他幹擾了她的生活,這樣的懲罰無可厚非,他出現在這裡,說出情報刺激試探,又對她的反應興奮期待,所有的舉動都是在各取所需之外的幹擾。
這麼說好像也不對,畢竟折原臨也知道,他從很早就已經在幹預阿凜的生活,阿凜也一直是默認無所謂的,如果說涉及到了她很重要的那位朋友的事情上,她剛剛應該會問自己是從哪得知情報才對。
可她說的是自己向野村奏透露那位朋友的事,那雖是同樣重要,卻還沒有到她直接跟他說的地步。
或者說,是沒必要跟他說,她總是聰明透徹的,看出他的很多小動作也未必說破,涉及底線頂多是懲罰,卻不會如此明朗的說出來原因。
如此說來,剛剛那句話,反倒像是試探了,試探是否是他說出口的。
可這似乎又有些不合常理,對于這件事,她又何必試探呢?
蓦地,剛剛那個精明偵探的身影從腦海閃過,折原臨也霎時明朗的挑起眉梢,目光認真的看着距離尚近的雪川凜。
眼前的雪川凜垂下些眼,黑色短發被風吹得擋住些眼,那目光明明好似是漫不經心,卻又好像是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
“阿~凜~呀~”
折原臨也叫着她的名字,刻意拉長的音,親昵而纏綿,傾靠上前,伸手覆上雪川凜的臉,在指腹貼着柔軟的肌膚後輕輕推過來,讓少女的目光看向自己後,他歪頭笑眯眯的,目光卻是銳利的睥睨,帶着滲人冰冷。
很快,隻聽他壓低着嗓音,笑問。
“你不會不想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