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清楚,雪川凜是從來都不會做出這種可能拉近兩人距離的邀約的,這種充滿人情味與煙火氣的活動,太不适合他們了。
不過一頓火鍋而已,他原本不必有多興奮,偏偏聊天室的其他人聚在一起吃火鍋的照片實在氣人,完全把他忽視掉十分過分。
其實他自己去吃火鍋也是可以的,但火鍋這種東西,一個人去吃實在沒什麼意思,沒想到這麼剛好,阿凜既然提出了邀約,他何樂而不為呢。
“是有一個算不上想要的想要啦。”雪川凜抖了抖身上的雪,低着的頭晃動着,遮擋住眼中情緒,依舊嘴角上揚的她說,“我需要在下個夏天死去。”
“下個夏天死去?”折原臨也饒有興趣的挑眉,這是給他下定期限的意思了嗎,那裡發生了什麼,讓她突然對自己的死亡有了一定期限?
不過,在這一年内他确實也用了不少方法幫助她死亡,結果都是無功而返,後面幾個月時間,制定計劃就需要挺久,以達成死亡時的各種狀況來看,要真的幫助在她下個夏天死亡是很難的。
“可以啊。”
折原臨也彎起眼溫柔笑着,未有猶豫的答應下來,那是冰冷的溫柔,是與他無關的溫柔。
“我答應你,阿凜。”
但能不能做到,那就不能保證了。
在街道上,飄飄灑灑的雪花越落越密切,引得少女黑發上的好一些白色,她卻無暇顧及,專心在自己講電話。
“好,作為交換。”
雪川凜嗓音上揚,茶褐色瞳孔閃爍着微光,表情格外輕松的,帶着幾分笑意的繼續說。
“幫我在下個夏天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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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愣住了。
他握緊着手上的傘,目光沉了下來,整個人如同雕塑般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新一,你怎麼不去啊?”
毛利蘭疑惑的看着才走到車門口就猛然停下的工藤新一,她本還以為這是兩人關系拉近的契機,心中有所期待。
工藤新一别過眼,伸手捂臉,又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目光卻是複雜而猶豫,剛才看她那單薄的樣子,一時沖動的拿傘要給她送去,差點忘了兩人早就說好不要有任何聯系。
“跟我有什麼關系。”他皺下眉,冷淡說着,再次往座位上坐去。
“就去送一下傘而已,離發車也還有一段時間,新一你。”
毛利蘭滿臉費解,側頭看了眼外面的雪川凜,她的身上已經有很多雪了,現在肯定很冷,再看新一那冷漠的樣子,想要讓兩人以送傘為契機拉近距離肯定是不行了。
“算了,我自己去。”毛利蘭這麼說着,就要去拿工藤新一手裡的傘。
工藤新一則是手一躲,沒有讓毛利蘭拿到傘,本就不爽的毛利蘭立刻黑臉,正想質問一番時,就聽見少年語氣怪異的說。
“她有傘。”
毛利蘭立馬轉頭看向,已經挂下電話的雪川凜從包裡拿出了一把藍色的傘撐開,然後往别處走去。
“小凜真是的,有傘也不知道早點拿出來。”毛利蘭無奈又慶幸的說着,再轉頭跟竹馬說,“還好人家有傘哦,你剛才……”
話語戛然而止,毛利蘭在回頭看得工藤新一的表情後停下講話。
此時的工藤新一緊皺着眉,目光沉靜,表情嚴肅,和平時辦案時很像,但又有些不同,是說不出的不同。
“怎麼了?”毛利蘭疑惑問出口。
“蘭,之前我的傘壞了,你會縫補上櫻花對吧。”工藤新一并沒有回答她,而是說着好像無關緊要的話。
“對啊,新一你總是把傘丢這丢那的,不知道弄壞多少個了,我就把壞的傘用類似的防雨布再把針線縫成櫻花,那樣就可以再用了,而且還好看,是不是很棒。”毛利蘭正幾分自豪的說着,并正想問新一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工藤新一隻是側過臉,黑發遮住些許眉眼,看不到什麼神情,他幾分煩悶的低聲道:
“什麼嘛。”
在剛才的那一眼,洞察力驚人的偵探少年很快就看見少女撐開的藍色傘面有細小的縫上去的櫻花。
也就是說,初見時向她遞去的那把傘,她是一直還留着的,而且保存得很好。
霎時間,少女那雙茶褐色的眸子浮現在腦海,那喜閑之色掩蓋下的悲傷深深的抓撓着他的心。
工藤新一煩心的揉了揉眉心,湛藍瞳孔微顫着,隐隐牽動着沉寂已久的心緒。
雪川凜,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他咬了咬牙,神經緊繃又無可奈何的想,果然,就算怎麼克制疏遠,他還是想了解她。
街上。
絨毛般的雪飄落下來,落在藍色的傘面,傘下的少女停下腳步,目光冰冷。
良久,她伸手覆上眼,扯出了一道悲憫至極的笑。
這個冬天,她立志在夏天死去。
下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