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滿人的江山坐得穩當,他得學會隐忍。
漢話學得不好,他隻能私底下再用功,但書上寫的是一回事,能不能流利地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宮裡頭也不是沒有懂漢話的太監,但都是前朝遺留下來的,他不敢去賭這些人的忠心,南明遺留還在隔江而望呢。
還好,還好他碰見了佟采薇。
他和後妃的言語交談并不會被記錄在冊,寵幸宮嫔也僅有彤史和貼身的人伺候,他能肆無忌憚地練習說漢話。
恰好,佟采薇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能接上他的每一句話,從來都不會讓他的話掉在地上,不論他說什麼,她都能對付兩句。
她也不會嘲笑他漢話說的不好,沒這個膽子不說,她自己的蒙語學得更磕磕巴巴的,一張嘴能鬧個大紅臉,學了幾天才學會了怎麼日常問安,進度不慢,但也算不上太快。
總之,和佟采薇在一起,他很舒服,像是冬天喝了一大碗羊肉湯一般,整個人都散發着熱氣。
自然,他對佟采薇也有一股熱乎勁兒。
順治在龍椅上坐了小半刻鐘,忽然喊吳良輔:“你去,把我那個小泥章找出來!”
……
“小泥章?”
“是啊格格,這可是外邦進宮的犀牛角刻出來的,您瞧瞧,這花紋,這做工,多好啊!”
佟采薇接過刻章仔細瞧了瞧,犀牛角略硬,工匠應該是仔細打磨過,觸手光滑不紮人,上頭黃色的一點花紋恰好被用來雕成了一頭獅子,印章靠近底部的位置用拉長的金線箍了一圈。
印章刻着“福臨”兩個字。
這是順治的名字,祈禱福氣降臨到他的頭上,使他一生順遂。
吳良輔親自找出來的,又送到了佟采薇的手上:“這是皇上才啟蒙的時候,太宗皇帝賞的,皇上可寶貝着,平時都仔細珍藏。”
佟采薇尋了一張白紙出來,沾了印泥一印,紋路清晰。
她像是玩心大起,在紙上印了一排,又仔細把印泥擦幹淨了,妥帖收了起來,語氣雀躍:“谙達幫我謝謝皇上,就說我很喜歡。”
她指了指桌上的紙:“我最近在畫畫,正缺一枚章子,皇上這是送到我的心坎上了,改天請皇上來賞畫。”
吳良輔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一時啧啧,誰會不喜歡這樣兒漂亮懂事、每天都高高興興笑臉相迎的小美人呢!
回去以後,他如實禀報:“格格可喜歡了,還說要請皇上去賞畫!”
順治也嘴角含笑:“知道了,你記下,等明天……不,後天吧,後天提醒朕。”
“喳!”
……
景仁宮,那印泥紙就擺在桌上,佟采薇已經沒了剛才甜蜜的模樣,吩咐春絮:“找個盒子收起來,再去内務府領些紙筆,就說我奉旨學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