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麼大的野外,用望遠鏡很爽,試試,跟無人機是很不一樣的視角。”
說完,他就被無人機吸引了,湊過去跟大陽一塊兒看遙控屏,倆人在那不停低呼。
“嗚呼~”
“帥啊!”
章砺楚過去詢問阿東情況,他吸氧平複了會兒,看起來精神好點了。
“老師,我是不是耽誤大家時間了?”
“沒事,這種情況都是預算在内的,野外情況複雜,安全第一。”
跟學生說着話,視線卻被别處吸引。
那人由來古靈精怪,今天大家出野外都是戴了“火”的迷彩防曬帽,她自己戴的是那天在集市新買的民族鍋盔帽,頭頂要比别人都大一圈,結結實實的帽檐像一把小傘,神裡神氣的。防曬是防曬了,就是不知道妨不妨礙視線。
容元在看山下,他們剛才途經的小片草場,在他們離開後有幾隻小動物冒出來蹦跶,她不認識,想問問周小舟那是不是高原鼠兔。
“是鼠兔。”有人默默走近,不用望遠鏡也能知道她在看什麼,沉冷的聲音毫無情感地講解着:“不過不算多,這片區域适合猛禽栖息,它們會控制鼠兔的數量。”
話音剛落,容元就從望遠鏡裡見到一隻大鳥從天而降叼走一隻發呆鼠兔,它周圍的夥伴四散逃進洞穴,草地上又恢複了平靜。
“……”
什麼惡魔低語。
容元把望遠鏡塞他手裡,白他一眼,咬着牙低聲說:“别套近乎。”
章砺楚頓了片晌,再開口時若無其事。
“阿東休息好了,出發吧大家。”
容元低頭跟大陽把大設備裝回包裡,心裡在冷嘲,男人還是技高一籌,發生什麼都能不往心裡去,沒有心的人無往不利,隻有在乎的人才會輸。
周小舟留一隻耳朵旁聽了這一幕,他悟了,他後怕了,他就說為什麼他導兒那天提的大帽子出現在容元的頭上,他差點就做了自己畢業路上的攔路虎。還好他夠醒目,萬幸萬幸。
但沒料到的是,因為剛才跟大陽沉迷飛無人機飛暈了,略有高原野外經驗的周小舟不久後也開始高反。
今日成果不佳。
這個區域,年初時章砺楚和周小舟來過一次,當時一共布設了五台紅外攝像機,如今隻剩三台。
見到他們低落的神态,容元也感到十分可惜,辛辛苦苦爬上來又等了幾個月的成果,就這麼沒了。
她忿忿地不解:“這個相機也賣不了多少錢吧,他們偷了能幹嘛?”
章砺楚低着頭給紅外換卡、換電池,電池槽拉開一倒,八顆5号電池嘩啦啦落進他寬大的手掌。
小鐘說:“不一定是偷了去賣,也可能是盜獵分子被拍到才破壞掉。”
“希望回收的卡有拍到雪豹吧。”佳佳手擰鐵絲,用作固定相機,“野外紅外的回收率基本就百分之七八十,在川滇地區可能丢失情況更嚴重。”
山風冰冷刺骨,一場大雨伴着冰雹打斷了他們的進程。
容元今天戴這頂鍋盔帽是歪打正着,毛氈材質比他們的防曬帽保暖抗雹打,最後除了章砺楚的腦袋可能比别人硬一點,就剩她還沒事人一樣,其他人要麼因為高反,要麼因為被淋被打,一個個都蔫兒了吧唧。
章砺楚決定提前結束今天的工作。
返程有一個問題。
他們兩個團隊是分開兩輛車來的,Aha這邊來時是許一斌開的車,但許一斌現在有點感冒症狀,精神不濟。
章砺楚提議:“要麼等周小舟吸氧恢複一會兒,他來幫你們開車?他有在這邊駕駛過的經驗。”
大家淋雨過後看着都有點挨不住這海拔,容元說:“直接走吧,我能開,今天這條路路況不算複雜。”
一聽就是新手的語氣。
章砺楚顧慮得更多:“要開三個小時,路上落差很大。不要逞強。”
容元皺了皺眉,但沒跟他對抗,提出方案:“周小舟上我們車,我應付不來的話他接手。”
對視片刻,章砺楚說:“行。”
大陽望望天,覺得自己好多餘。
冰雹雨把衆人打趴,第二天他們還是昏沉的狀态,章砺楚隻能調整安排,讓他們休整一日。
但是有個事情他心裡挂着。昨天回來路上見到一片草場有好些裸土,邊上有幾根倒了的招鷹架,他想去修好。
劉楓真會偷懶,把學生們交給動物園那邊,自己抱着電腦窩在大堂沙發看論文。努力起床但是最終又癱在沙發上的周小舟擦着鼻涕,跟劉楓老師一塊讨論文章。
“不是什麼新鮮觀點。”章砺楚說:“招鷹架沒修過吧?誰跟我去?”
他們的工作準則,出外勤至少要兩人結伴。
劉楓笑眯眯看向他:“容元啊,她沒感冒。”
“……”
章砺楚端着澤大發的校慶紀念水杯,沉默地喝了一口,又問了一遍:“誰跟我去修招鷹架?”
“容元啊。”許一斌拎着她的保溫杯從走廊出來,悠悠接話。
周小舟松開了差點支棱起來的雙腿,安心休養。
在許一斌身後,大陽露出了圓圓的腦袋,對着章砺楚用力點頭,點得頭暈,手扒到許一斌肩膀借力。許一斌低聲罵他。
然後,章砺楚看到了大陽身後的人,她緩緩停在台階邊上,他們在與那晚相同的位置。
視線交錯的一刻,他們都覺得在對方臉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