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安侯稱病未到早朝,他遇刺一事不胫而走,傳播的沸沸揚揚,皇帝無法,命大理寺徹查此案。
次日上午,大理寺丞侯春醒帶着評事、醫官和主簿叩響了武安侯府的門,說明來意後被引入正堂。
等了好一會,才等到坐在一輛兩旁帶滾輪的椅子上被推進屋内的烏玉玦,隻見他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倒真有幾分病意。
侯春醒連帶着幾位官員立時起身,表達了一番關切之意,醫官站在他身後仔細觀察着烏玉玦面色。雙方寒暄片刻,侯春醒見客套話說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切入正題:
“侯爺,可否詳細講一下您去陳尚書府中赴宴,出來後遭遇刺殺等事情的詳細經過?”
烏玉玦先虛弱地咳了兩聲,顫顫巍巍擡起手,顧方适時倒了杯熱茶送到他手中,可剛喝了一口,就嗆得說不出話來。
“抱歉……咳咳……受驚了……”
醫官見狀立刻邁步上前想借機看看烏玉玦是不是真的病了,但顧方斜上前一步,大手一揮将二人隔開。
“顧方,不得無禮。”
烏玉玦捋順了氣,一揮手,顧方這才退回原位,那醫官行禮上前,一番望聞問切,将烏玉玦的身體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侯春醒不着痕迹使了個眼色,主簿便拿出紙筆開始記錄。
“那日朝堂之上,我雖失手打了陳尚書,可回去後痛心疾首悔恨萬分,恰逢陳尚書誠摯邀請赴宴,便帶着禮物登門拜訪。”
痛心疾首?誰信啊!
侯春醒努力咬牙保持嚴肅。
烏玉玦說兩個字歇一小會,說五個字歇一大會,一句話磨蹭了好久才說完。
侯春醒看着他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微笑着繼續聽他講。
一刻鐘後,烏玉玦終于把自己登門、怼人、離席、遇襲的經過講完了。侯春興默默點頭,開始發問:
“侯爺,可有在場官員說您還帶了一位白衣的公子出席,不知那位公子現在何處?可有受傷?”
烏玉玦面上立刻流露出戒備的複雜神色,侯春醒立刻想到朝堂上這位侯爺對他家中那位的維護,該不會就是那位公子吧?
他險些嗆到,忙擺手跟烏玉玦撇清關系:
“按照大理寺章程,人證均需走訪記錄在案,不知侯爺可否請那位公子出來一見?”
烏玉玦微微側臉,頗為感傷:
“蘇郎為我擋了一刀,此刻尚在昏迷,無法回答大人,有什麼話問我也是一樣的。”
侯春醒面上挂笑,遣醫官去探看,烏玉玦也不攔着,隻纏着侯春醒說話,兩人你來我往,主簿在一旁聽得直流冷汗。
不多時醫官回話,說蘇公子醒了可以去問話。
侯春醒從烏玉玦這聽的是半真半假,在烏玉玦面無表情的注視下站起身,提出詢問那位蘇公子。
如今人既已醒,再找理由便也不合适了。
烏玉玦被顧方推着,進入了蘇聽泉卧房,繞過屏風才發現蘇聽泉已将帷幔放下,日光透過白紗更顯柔和,隐隐綽綽将床上半倚的人照得虛幻。
“抱歉,蘇某傷勢未愈不宜受風,屋内悶熱,還請各位大人多加擔待。”
侯春醒聽得仔細,聲音虛浮、氣短無力,确有重傷之相,醫官沖他點點頭,示意已驗過傷。
“無妨,敢問公子姓名,可否詳細講述一下事發經過?”
“蘇,蘇聽泉,昨日申時一刻,我随侯爺乘馬車前往陳尚書府中赴宴……”
蘇聽泉聲音輕緩,講述過程條理清晰,但侯春醒卻覺得有些熟悉,他一面分神聆聽辨别,一面回憶近一個月來見過的人,與眼前這位蘇公子進行比較。
“那刺客正欲下殺手,在我身後的侯爺甩出匕首,一擊殺之。
随後我便失去了意識,不過那之前,我好像聞到……”
“聞到了什麼?”
侯春醒追問。
“一種混合的味道,像冷香灰混合着銅鏽、腐舊土壤和朽木浸透雨水後發酵的酸腐。”
香灰、腐木……侯春醒一一記下,又仔仔細細反複詢問了許多細節,烏玉玦皺眉不快,直到日頭升到頭頂,侯春醒才帶着其餘幾位官員離開了侯府。
臨走前,他告知烏玉玦,按照章程,涉案人員還需到大理寺内作正式的詢問記錄,烏玉玦不鹹不淡應了一聲。
等幾人出了門,烏玉玦立刻站起身,一把撩開帷幔,肩膀果然又漾開血色,伸手一探他額頭,果然發了熱。
顧方帶着兩個侍衛端水熬藥,烏玉玦屈膝挪到蘇聽泉背後,将人抱起攬在身前靠着自己,解開衣帶清理傷口。
“何必強撐,交給我便能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