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摒棄無用的極端情緒,分析起當前形勢。
紅隼隻說讓自己配合陳宣的行動,今日陳宣設置了三步殺招,一為殺死幼崽激起護母豹兇性,二是弄斷棧橋使烏玉玦墜入深谷,三是明顯餓極的頭狼。
但烏玉玦如今還活着,陳宣會不會還有第四步。
他還受着傷,卻被孤身留在了洞穴裡,蘇聽泉蹲下身,伸手按着心口緩解絲絲縷縷的疼痛,開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枝葉摩挲發出沙沙聲響,他忽然從中聽見些異響,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不好。
他踉跄起身,轉身向山洞跑去。
岩洞裡的火堆已近熄滅,火光燃動間勉強能看清山洞内部,空空如也,沒半點人影。
蘇聽泉瞳孔猛縮,心頭如遭重擊,痛得發麻,他踉跄着走進洞穴内。
“烏玉玦……”
該不會是,該不會……
蘇聽泉強自冷靜下來,觀察四周痕迹,篝火還在燃燒,木柴的擺放和之前相差無幾,沒有新鮮血迹,沒有新的打鬥痕迹。
“烏玉玦?”
他抽着冷氣小聲呼喚,忽然聽到腳下碎石滾動之外的聲音,是很輕的腳步聲,他立刻回身看去。
是烏玉玦,他站在洞口,身形筆挺,抱着一把枯枝。
看見僵在原地的蘇聽泉,烏玉玦眼睫顫了顫,唇角微不可察地翹起,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氣。
“蘇郎。”
嗓音低沉,卻帶着絲輕快: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蘇聽泉看着烏玉玦站在洞口,走近了才發現他竟套了那身輕甲,是已經預料到有人要來嗎。
許是因為蘇聽泉的面色太難看,烏玉玦收斂神情嚴肅道歉:
“蘇郎,我錯了,我不該以生死之事戲弄你,更不該出言無狀——”
話還沒說完,蘇聽泉耳邊嗡鳴,雙膝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跌向烏玉玦。
意識模糊間,後腰一緊,整個人撞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蘇郎!?”
疼痛愈發劇烈,心髒像被人用燒紅的烙鐵絞着勁地胡亂戳刺,明明還沒到三個月,怎麼突然發作。
蘇聽泉揪着心口衣襟,竭力擡手扣住烏玉玦手臂,艱難喘息問:
“顧方呢?”
白日裡烏玉玦為引陳宣對自己下手放松戒備,便隻帶着蘇聽泉這個“内應”,兩人共騎一乘參與圍獵。
他和蘇聽泉說的是隻帶一名随侍,但這個謊言在遇到陳宣時便已被蘇聽泉所知,彼時尚不知他将顧方派出去做何事,但如今既已知曉烏玉玦從頭到尾都知道,必然留有後手,那顧方被派去做什麼也就一目了然了。
密集但輕巧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烏玉玦心中明了,這些人都是來取自己性命的。他抹了把臉,情緒複雜分外感慨:
“對啊,我也想問,顧方呢?”
此刻沿正河岸搜尋的顧方突然打了個冷顫,他吹了聲響哨,昏暗中竄出個人影來:
“剛剛回報說羽林衛纏住了陳副将,現仍在下遊徘徊搜尋。”
顧方壓下心中越發強烈的不安。
“此地距離棧橋不到一裡,水勢較為平緩,讓弟兄們留意周邊是否有洞穴及人為生火的痕迹,加快速度!”
“是!”
河流靜靜流淌,顧方捏緊了拳頭,快步向前搜尋着……
“在這躺着别動。”
蘇聽泉眼前開始發花,意識模糊間隻覺天旋地轉,随即看見烏玉玦抽出短刀挽了個利落的刀花,不知對着誰輕蔑一點下颌。
“來。”
話音未畢,隻聽刀劍铮鳴,蘇聽泉側頭望向一邊,隻見三名殺手手持短劍将烏玉玦圍在中間。
招招兇險,刀刀斃命,銀光四射。
又是一劍正刺向腰腹,烏玉玦含胸轉身,足尖一點輕淩淩踩上殺手肩頭借力翻身。
此一劍擦肩而過,又是兩刀斜劈而下,來往躲避間胸腔氣血震動,烏玉玦越發煩躁,手中短刀揮舞得如同魚尾銀鈎,蛇一般化身無數銀白殘影,狠狠咬住殺手手腕,旋即狠狠一剜。
“啊!!”
短劍咣當墜地,殺手捂着鮮血淋漓的手腕哀嚎,竟是被生生挑斷了手筋。
哀嚎刺耳,蘇聽泉不願再聽,昏昏沉沉間貼着地面的耳朵隻聽震顫越發明顯。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