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霖?”
“是的,殿下。”李鶴霖恭恭敬敬地回答。
餘念擡起腳尖,輕觸小道旁微展頭角的野花。
李鶴霖,名還挺好聽的。
“話說……你武功真的很厲害嗎?”
李鶴霖擡頭,發現公主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扭捏着遲遲不開口,便接話道:“尚可,但我大梁能人異士頗多,小人也不過如此。”
此話既謙虛謹慎,又不會得罪馬将軍,可謂沒有破綻。
餘念聞言撇了撇嘴:“一股官腔味……你留在這當個門客還真是可惜。”
看來這位小公主不愛聽人打官腔,說些嚴密保守的話語。
餘念剛要再度開口,便瞧見李鶴霖身後來人。
“……皇叔?”
“真巧呢,在這兒碰到咱們漣安了。”餘冀笑眯眯地向她倆走來,身後跟着馬逸塵與老管家,見他眉心舒展,似乎剛才的談話頗為順利。
“皇叔見到念兒怎麼不驚訝?……噢我知道了,肯定是逸塵哥哥你偷偷告訴皇叔了對不對!”
馬逸塵無奈一笑:“公主,王爺火眼金睛,您遲早會被他抓住。”
正說着,馬逸塵将目光移至一旁那一言未發之人。
李鶴霖回避了他的目光,向餘冀行禮:“主人。”
“你們倆怎麼碰上了。”餘冀開口,将話頭抛給她與身旁的餘念。
“許是與公主投緣,在這府中小道再度相見。”
“哦?你們竟早已相識?”餘冀讀懂了她的心思,巧妙接話。
“先前小人進宮,奈何宮路難行,找不到出宮的方向,是公主殿下見小人困窘,為小人指了明路。”
這麼一說,公主逃跑一事順利瞞下,還為公主立了個心善的名聲。
餘念被說的臉頰有些發燙,她默默向李鶴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咳咳……是啊,看來你和本公主還真挺有緣的。”
偏是那拎不清的馬将軍未有感到李鶴霖的疏離,硬往上湊:“此番前來,幸與王爺相互熟知,乃卑職之幸。”
他向餘冀拱手行禮,随即仍轉向李鶴霖:“李姑娘,經上次之比,本将軍實不忘姑娘的卓越身法,若今日得以再度讨教……”
“将軍邀請,小人豈敢不從,将軍請。”李鶴霖不再推脫,謙卑擺手。
今日的切磋無可避免,又正好沒了皇帝的監視,便使足全力叫他心服口服吧。
餘冀看向李鶴霖,默默向她傳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比武一觸即發,餘念比誰都觀察的認真。
李鶴霖率先發起進攻,此番私下比武,她随意拎起一把平平無奇的銅劍,劍刃并不鋒利。
馬逸塵見其配劍微微皺眉,反觀自身所用為打磨精良利器,劍刃鋒利可輕易切碎青竹,以玄鐵特制的長劍,經由特殊工藝處理,劍身重,出招之時卻輕如葉片出擊。
未等他思索過多,便見那銅劍襲來。
劍身迅速擦過馬逸塵的面頰,使得馬逸塵止不住向後退去。
李鶴霖反應敏捷,銅劍靈巧轉于手中,在半空耍出一道劍花,随即收招,再度攻擊。
她知曉馬逸塵并非等閑之輩,想要打赢對方,你來我往的劍招還真不一定能夠取勝,但倘若以攻為守,奮力逼退對方,那麼勝算必定更大。
正派之流,招數總是循規蹈矩許多。
馬逸塵被襲來的無數劍招逼得後退連連,但他并未洩氣,眼神仍然堅定如初,這是軍中人基本的涵養,不被強勁攻勢而逼退,使得心防崩潰。
忽然,他抓住了李鶴霖鋪天蓋地劍招的一絲空隙,盡管裂縫很小,也足以被他用以翻盤。
他看準時機,就地接下李鶴霖使下全力的一擊,絲毫未有躲閃,随後快速擡劍刺向李鶴霖的手腕。
餘冀微微皺眉,心道不妙。
劍鋒寒光進入她的眼眸,她的反應快得驚人,手腕立即旋轉,躲避馬逸塵的突然反攻。
誰曾想這正如了他的意!
手腕轉向,馬逸塵随即握劍上挑,頃刻之間,李鶴霖手中銅劍脫手,被挑向上空!
武器被奪是最緻命的!
觀戰至此,餘念焦急地上前一步,卻被餘冀攔住去路。
“刀劍無眼,别傷到漣安了。”
餘冀隻道是她見少将軍即将取勝而十分急切罷了。
餘念的雙眼隻跟随着那一人,從開戰之初直到現在,此番她的武器被挑,可當真沒有希望了嗎?
戰鬥中的轉機往往在一瞬間。
在銅劍即将落地之時,李鶴霖翻身一轉,以倒立之姿将武器控制于腳尖,再一蹬足,側翻,銅劍已握于左手!
觀戰衆人都為方才險境被破而松了一口氣,隻有餘念心中焦急:“她……她用左手接的劍,現已無換手間隙,這……”
話未說完,映入眼簾的是李鶴霖左手持劍的潇灑身姿,似乎并未受到換手持劍的影響,逐漸她又掌握了戰鬥的主導地位。
這一畫面,餘念記了很多年。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果決,冷靜,敏銳,沒有那副宮中人慣有的讨好姿态。
原來……女人亦可以這麼活。
她從不唾棄宮中女人那副讨好谄媚的嘴臉,餘念知道這不是她們的錯,紅牆之内,隐忍僞裝早以成為生存之道。
可她,武藝超群,饒是對手為大梁少将,也從未有退縮之意。似乎不沾塵世俗氣,又似乎能将紅塵握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