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将殿内翻了個底朝天,好容易尋到個能裝下弓的匣子。
上鎖之時,她仍是有些猶豫,下一刻卻又生起自己的氣來。
餘念你可真沒出息,早該把這破弓給扔了!本公主什麼好東西沒有,誰稀罕藏這勞什子。
本公主如此上心,可那人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
每次想要放棄,得過且過之時,那人總會及時地出現在她身邊,可這股希望還未冉起,她就又消失不見了。
心中怒罵過後,隻剩了惆怅。
鎖起來吧,就當是她做了一場美夢,一場能夠自由出宮騎馬射獵的美夢,旁的,再也不想了。
啞婢默默進屋,向公主行了一禮,便目不斜視地整理起公主的床鋪。
餘念慢吞吞地走出宮殿,瞥見桌台上放着一把未開刃的劍。
這劍是馬逸塵奉皇上之命着人打造的,劍身輕盈,劍柄貼合手掌,又未開刃,送給公主擺弄擺弄正合适。
剛得此劍之時,餘念心中歡喜非凡,日日在院中持劍揮舞,總纏着馬逸塵教她武功,而馬将軍,也隻當是新物件帶來的新鮮勁,便随意地教她幾招。
餘念自是看得懂其中緣由,父皇不會允許自己可人乖巧的女兒學會真真正正地武學本事。
此刻,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那把劍,仿佛賭氣般上前将劍拎起,頭也不回地朝梨花小道走去。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便輕手輕腳起來,啞婢并未發覺公主的離開。
梨花淡香若有若無地環繞在餘念身邊,潔白花瓣悄聲落下,滑至裙擺,仿佛裙擺由白邊花瓣構成,微步向前,花瓣掉落,鋪于小道之上,放眼望去猶如小雪覆蓋,令人駐足觀賞。
餘念不再猶豫,抽出佩劍,向前方劃去。
衣裙随着舞劍之人的動作,随意擺動,驚起地面落花,與人共舞。
劍氣雖不淩厲,卻也能使得耳畔風聲陣陣,梨花樹下,一人一劍,肆意暢快。
忽而聽得身後異聲,餘念警覺,持劍後退,以劍身環至背後,迅速抵擋。
刹那間,身後之人飛至跟前,最先入眼的是那一枝梨花樹幹,些許嫩白花瓣纏繞。
劍身與枝幹交鋒,竟發出锃锃之音。
未看清來人,那人便直向餘念發起進攻,餘念反應敏捷,執劍抵擋,但仍然不敵來人。
那人攻勢迅捷,卻不兇猛,像在引導着餘念,一步步反抗。
可越是反抗,她就追得越急,仿佛一不小心步入了來人的圈套,愈陷愈深。
被逼後退了許多步,餘念即将撞上身後的梨花樹幹,那人卻停下了攻勢。
餘念緩緩睜眼,卻不見來人,低頭一看,才驚覺佩劍被換,手持之物竟是......那梨花樹枝。
緊握樹枝,卻并不刺手。
餘念迅速轉頭,那人不知何時已在她的背後。
她手中正握着那把未開刃的劍。
入眼是她俊逸堅定的背影,束發而立,發帶之上落着幾片潔白花瓣。
“殿下之劍,開刃也無妨。”
餘念愣住了。
因着二人的打鬥,漫天飛舞皆是白雪。
帶有芳香的飄雪。
她轉過身來,并未歸還佩劍,隻是伸出那隻藏于背後的手,展開手掌,一朵完整無暇的梨花呈現在餘念眼前。
餘念不自主地上前,接下那朵白。
“你怎麼來了?私闖公主殿是死罪。”餘念嘴角微抖,聲音止不住地發顫。
“這裡,不是公主殿。”李鶴霖緩緩開口。
“這裡,不過是個人迹罕至的梨花小道,再往前就是冷宮了,無人會在意此地,您說對嗎,殿下?”
這一聲聲的殿下,餘念心中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又不知本公主會來此,那肯定不是為我而來,說吧,你有什麼意圖?”
“殿下不是說,想讓小人教您武功嗎?”
......
“你!你……答應了?!”
李鶴霖半垂眼眸,深深地看着餘念的雙眼:“殿下所求,小人一定竭盡全力。”
咚咚咚,心跳聲讓餘念感到有些慌亂。
“你幹嘛對本公主這麼好?你……到底有何企圖?”
“小人當然有企圖。”
聞言餘念有些緊張,低頭瞧着沾染上了些許塵土的裙擺。
“小人願公主能夠達成所願,不為紅牆所擾,持劍之時不再猶豫。”李鶴霖言語堅定,十分認真地回望公主。
“......才不信呢,說的那麼好聽,不過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餘念的話語聽着十分冰冷,可隻有她自己知曉,其實内心狂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