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曾經都是遠古人族,自然也就親切得多。那些處于四周觀望的陰魂也漸漸圍了過來。
月餘川本以為來到水淵自是一番苦戰,見此也不由得舒心了幾分。
“二位來此,所為何事?”為首的陰魂問道。他名喚“長南”,生于含彌時代,竟比孟往還要早上一些。
“來尋人,”孟往倒是實話實說,“隻是鏡月墟險象疊生,找不着出路,才誤入水淵。”
誤入!?孟往總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月餘川聽着,面色不顯,卻暗自腹诽。
“你二人結着紅綢來此冥婚之地,想來隻是搭個伴,找個來這裡的理由,不過卻也算是結過冥婚了。”
長南穩住自己飄忽不定的靈體,接着問道:“你們來找誰,來了鏡月墟可不是好找的,這裡危機四伏。别說其他人,就是我們這些長期困在這裡的陰魂也不能長保平安。”
“說不定他們已經……”
“阿奇!少說話!”長南打斷了阿奇的言語,不過任誰也猜得出那半句未出口的話是什麼。
按理說本該如此,那些可憐的鴛鴦靈恐怕早已遇難,不過因為商女的緣故,自然就大不相同,她會困住他們,直到一切平安。
孟往:“各位可知鏡月墟的困靈之地在何處麼?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得去看一看。”
單峰擔憂地看了他們一眼……
眼前的陰魂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隔了一會兒,長南才道:
“既然你們執意要去,想來是重要非常,我們必定攔不住。困靈之地我們知道,是人間結冥婚的生魂必經之處,能過去的都算得上幸運非常。”
“我們可以帶你們前去,不過也隻能帶路,我們也不敢輕易靠近。不過你們既然有闖鏡月墟的能力,想來自有準備,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
……
連陰魂都不願前去,前路斷然艱險,月餘川撇嘴。
算了,好在還有人願意帶路,不至于毫無頭緒。況且身邊不是還有個厲害得很的鬼麼,總不至于真的有事。
*
陰魂們暫且飄散了,留二人稍等片刻。
月餘川靠着桃樹幹坐下來,拉了拉孟往的衣角示意他也坐下。孟往坐下,抱臂偏頭看他,以為他有什麼疑惑未解。
“你的鎖魂鈴,是你生前的法器麼?”
孟往怔愣了一瞬,月餘川确實是疑惑未解,卻沒想到問的不是當下的事,是曾經的事。
反正這些問題對孟往來說無關緊要,也不妨說上一說。
“不是,我曾經也用鈴,很好的一把鈴。”像是在追憶多年的老友,他沉了沉聲色,“可惜沒能帶入鬼界。現在的鎖魂鈴是我化鬼後重造的。”
“那……”月餘川随手扯着搖擺的水草,在手指上纏繞,“那位陰命大祭司,到底是怎樣的?”
大概是鈴讓人想起了那位最擅鈴的大祭司,月餘川才這樣問。
孟往心下一窒,他自然明白月餘川口中的陰命大祭司是誰。上古大祭司師徒相傳,幾千年間不知出了多少位,但陰命大祭司卻隻有一個。
相傳大祭司晤虞天生陰命通靈,乃極陰之人。
鬼族侵擾之下生靈塗炭,人們急切地希望有人能通曉鬼術道法,率領他們尋找避鬼驅邪之法,走出困境,而晤虞的出現無疑便是曙光。
他是天生的道者,天生的大祭司。
道法無邊,擲火萬裡,流鈴八沖。
晤虞之後,道法精進,道者皆謂之為祖師也。
可惜陰命帶給他無人能比的天賦與能力的同時,也日複一日地折磨了他。他精通鬼道的同時,鬼也偏愛着他,易招陰邪,惹纏身,亂心神。
他的師父空候大祭司曾斷言,晤虞不壽,陰極必傷。
晤虞的确不負衆望,年輕有為,研制了衆多法器,精進道法,道家最重要的開光之法便是他的成就。
可是後來冥王竟公然昭示天地,願以鬼族上君之位禮遇之。堂堂鬼族的最高統治者竟願意來聘一介凡人為上君,簡直前所未聞。
作為人族希望、鬼族敵手的大祭司晤虞,斷然拒絕了冥王盛情。
可誰知暗地裡卻接住了鬼族抛出的橄榄枝,置族人于不顧,與鬼相勾結,緻使人族血流不止,浮屍萬裡。
……
孟往微微垂眸,避開月餘川的目光。他早就知道,若有人問宮旭時代,必有晤虞宮旭。月餘川不是第一個這樣問,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面無表情:“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樣,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這是所有人都認可的答案。
月餘川默了默,丢開玩着的那截水草,笑:“從小長輩們就告誡,萬不可靠近大行祭壇,那裡是禁地,隻因那裡是火祭晤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