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從口袋裡掏出方才買的挂飾遞過去:“這是他送你的禮物,讓我幫忙先收着的。”
小曉一把搶過去,緊緊包在掌心。
杜亦笑得稱得上和藹:“不看看嗎?是個很可愛的小熊貓,他希望你像它一樣多笑笑。”
回程的路上,餘賢才想起忘給孩子帶禮物。
“沒關系,他收到了。”
“哎?”
“一個眯着眼睛的小熊貓,很喜慶也很可愛。”
“謝謝隊長!”
知道是杜亦替他送了小禮物,餘賢面頰微微發紅誠懇地道謝。
“你知道他問我什麼嗎?”杜亦唇角微揚,視線落在他漸起紅暈的雙頰上,“他問我你送沒送過我禮物。”
“啊隊長……”餘賢的手指扯住衣角,卷起一圈又一圈,“我,我……”
杜亦笑了:“沒事,我沒有問你要禮物,别緊張。”
一句話讓餘賢失眠了整夜,淩晨三點多才勉強睡了小會兒。他頂着對黑眼圈,與隊員們一一問好,興緻還可以,看似恢複了往日的開朗。
昨日同行的隊員猜測他大約是因為暈血的毛病有些心情壓抑,便想嘗試着活絡氣氛:“小漁,你的殊力叫什麼呀?是已有的還是新出現的?”
這下可好,給餘賢問懵了。
他的殊力……叫什麼?
餘賢恍惚間想到報道時在研測中心聽到有人在讨論的名稱,他隐約還能記起那些人臉上的興奮神情。
可是,沒人告訴他。
他隻有越昱的那句話:你與‘弋’相同。
隊員見他明顯怔愣的神色,蓦然想到自打餘賢來到審異局後,從未見他使用過殊力。
嚯!更尴尬了。
幾人面面相觑,同時想到了一處。
餘賢他……該不會真沒有殊力吧?可是換作常人,是不可能進入藍光浮線内的,更何況第一次任務時,餘賢可是毫發無損地直接進了異動光圈。
況且,據說餘賢是局長越昱親自挖掘的異者。
頭腦風暴僅限于在頭腦中進行,主動搭讪的那名隊員幹笑兩聲:“管它叫什麼,反正被分到咱們行動部的90%都是‘戰’。”
餘賢輕飄飄地問:“‘戰’的殊力是怎樣的?”
“就是抗打抗造,咱一隊除了你和師笙全都是糙漢子。”鮑豹撚滅煙頭晃晃蕩蕩地走了進來。
“杜隊不是。”
角落的師笙忽地冒出句話,引得衆人齊刷刷地望過去。鮑豹倒是習以為常,繼續同餘賢說道:“人不可貌相,師笙的殊力也是‘戰’,所以小漁你且放一百個心,老夫敢打賭你99%也是‘戰’”
他說着掃視了一圈,對隊員們道:“餘賢這小子,别看他的殊力現在沒有展示,俗話說隐藏的都是boss,小子沒準給咱們憋個大的,保不準還是個‘超戰’呢。”
杜亦過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全身上下難掩疲憊,餘賢打眼就瞧見他眼底泛着的淡淡青色。
隊長他……也沒睡好嗎?
餘賢想得正出神,他眼中的杜亦逐幀地放大,待餘賢反應過來時,杜亦已經走到他的身側:“出去吹吹風?”
往日裡杜亦的聲音總似和煦的春風,吹過來舒舒服服的。而此時他的聲音裡帶着七分疲軟三分沙啞,卻始終保留着一分溫柔。僅僅五個字,餘賢竟然合成了十分的神怡心醉。
“好。”
脫口而出,随心而發。
處理了兩三件瑣事,杜亦被拖慢了會兒步子。兩人得空到歸一廣場的時候,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異者,有摩拳擦掌的,自然也有打情罵俏的。
腳步放得夠慢,兩人都沒說話。
餘賢跟在他隊長的身側,時不時地瞅一眼杜亦始終噙着淡淡笑意的唇角,偶爾再看兩眼嬉笑怒罵的路人甲乙丙。
兩人默不作聲地走了大半圈,餘賢原本環在胸前的雙臂逐漸放了下來,兩隻手臂一前一後地晃蕩起來,在隊友面前掩飾的陰霾被夜風掃得幹幹淨淨。
快走到一圈時,“咕噜噜”的腸鳴不甘寂寞地打破了沉默。餘賢頗為尴尬地捂住肚子,杜亦沒看他,嘴角微揚亮出腕上的藍光手環,一輛雙人座的小型智浮車緩緩落在地面。
杜亦率先上了車,餘賢緊跟着坐上了智浮車:“隊長,去哪兒?”
見人坐穩後,杜亦絲毫沒有停頓,立即啟動車子。直到智浮車飛出審異局,他才答道:“回家。”
“隊長自己的家?”
“是的。”
餘賢眸光微動,染上了幾分羨慕的顔色。
“要去參觀一下嗎?”杜亦這話說得淡淡的,不似熱情如火的邀請,更沒有多餘的情感附加,但語氣卻很誠懇。
“可以嗎?”餘賢坐直,後背挺得如青松似白楊,他的激動完全掩飾不住了,大概也不想在杜亦面前掩飾。驚訝與不可置信争先恐後地來湊熱鬧,他的表情一時之間好笑極了。
“當然。”杜亦笑了,他微微向後靠了靠目視前方,他的雙手交疊輕搭在上腹,掌心的汗漬悶在襯衫上,兩處的潮濕碰到了一塊。
從智浮車飛起的那一秒,到剛剛的這一瞬,他緊張到抽搐不停的胃終于因為餘賢的“呵呵”傻笑有了偃旗息鼓的趨勢。
杜亦微微向左側了下臉,遮掩他笑意漸大的唇角。餘賢的歡呼伴着夜風一同吹進他的右耳裡。
他本來就打算帶他回家的。
杜亦住在甘城内區,緊挨着審異局的林區。由于距離審異局很近,這一片的居民并不多。杜亦收起智浮車,兩人步行走在胡同。
路燈用柔軟的筆觸勾勒出杜亦的輪廓,手法精妙地在他的臉頰和襯衫的邊緣鑲上了幾道柔和的黃色光暈。餘賢落後了幾步,杜亦回頭尋他,淺淺的笑意跌進餘賢的雙眸深處。餘賢猝不及防,他四周的晚風都好似調轉了方向。它對着他的心口吹,吹出絨絨的暖意。餘賢心底的那顆粉紅色的種子躁動着,它發出了枝丫。
他心頭上的弦也開始撥動了,一下兩下,聲音大作,幾乎破體而出。他抑制不住,他好像喜歡上他的隊長了。
“怎麼了?”
我喜歡上你了。
可是他不敢說。
餘賢忙小跑兩步奔到杜亦身邊,他此刻正與他的隊長并肩而行。
晚風再起,溫煦、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