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隊長!”
四個字,比出外勤喊得還齊。
行動一隊,每位隊員的桌上都擺了杯冰果汁,配合外頭灼熱的空氣,如同及時雨,分外沁人心脾。
當然,請大家喝果汁的杜亦,瞬間在隊員的眼中就成了無可替代的NO1。
餘賢跟着一起道謝,捧起果汁就是兩口。他很少花錢買飲品,倒不是不喜歡喝這些東西,隻是錢包羞澀讓他不得不養成某些習慣。
正因如此,讓他多看了自己手中的果汁杯不止一眼。
餘賢探過頭瞧了眼左邊的隊員,又瞅瞅右邊的隊員,最後視線又移回,落到自己手裡的果汁杯上。
果肉賊多,杯子正中還貼了個粉色的小愛心。
他觀察了,是獨一份,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餘賢擡起一根手指輕輕按在愛心上,左右又瞧了一遍,爾後将手指慢慢挪開,捂着嘴偷偷望了眼杜亦,見人抱着保溫杯正認真地看資料,他便拿開手側過身自個兒悄悄樂。
他剛側過身,杜亦似無意地擡頭向餘賢的方向望了望,随即又收回視線,唇角微勾。
“唉呀——”有隊員手裡的果汁幾下就見了底,還不忘感慨,“還是加冰的爽,這玩意跟外林區對面新開的那家店絕配!”
其他隊員附和:“還真是,我明兒就這麼去整一頓!”
“為什麼這麼說?”餘賢心情好得整個人迷迷糊糊,順嘴問了句。
“唉?”那隊員疑道,“你沒去吃嗎?頭幾天新開的特色魚火鍋,貴是貴了點,但是味兒是真正。”
“哦哦哦。”餘賢連應了幾聲。
隊員們嘻嘻哈哈又聊起附近哪家飯店好吃哪家小吃味正,餘賢垂眸抱緊手裡的果汁再沒接一句話。
“我說杜亦,你得抓緊。”
嘴閉上了,耳朵忽然格外靈,餘賢在一片嘈雜的嬉笑聲中準确地捕捉到鮑豹說的話。
不太清楚,但多少能聽到點。
“不行就去相個親,”鮑豹湊到杜亦跟前,絮絮叨叨,“總這麼吃藥絕對不行!我說你到底讓沒讓越昱把你的名字挂匹配中心啊?”
餘賢開始心神不甯,果汁杯上的那顆粉色的小愛心在他眼裡變得黑不溜秋。
他的視線跟屁蟲似的追着鮑豹,可算是逮到鮑豹出去抽煙的空檔。
“咋?”鮑豹點了根煙,揚了揚下巴,“來一根?”
餘賢搖頭,直入主題:“豹哥,Y型異者也需要匹配嗎?”
“哈?你聽誰說的?”
“你,”餘賢道,“你讓隊長去匹配,去相親。”
被餘賢的話給噎了下,鮑豹想了想,問:“咋的,他跟你說自己是Y型?”
“嗯。”
鮑豹彈了彈煙灰,略微思忖了會兒,揮手打哈哈:“主要是杜亦老大不小,我就随口說一句。”
他捏滅煙往回走,餘賢跟在後頭也回了辦公區,臉上失落的神色一下子就落進杜亦眼裡。
鮑豹看了個來回,暗道:這小犢子,喜怒哀樂都挂臉上了,心思重的那位又得跟着亂操心。
果然,餘賢剛落座,杜亦便走過去,低聲問:“怎麼了?”
“隊長,你是要去相親嗎?”
杜亦明顯一愣:“誰說的?”
餘賢顧左右言他,東一耙西一掃就是不說正題,見杜亦沒明白,餘賢一咬牙,直接道:“隊長你可不可以不要去相親?”
“如果是因為平穩度的事情去相親,我……我也可以與你在一起……”
杜亦徹底怔住,面色微微發白:“餘賢,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啊,”餘賢尴尬地來回看,幸好辦公區大,沒人特意關注他二人在說什麼。
餘賢縮了縮脖,打起了結巴:“沒……說啥。”
他越說聲音越低,那股失落勁兒咋都掩飾不住。
杜亦暗歎口氣,放輕聲音解釋道:“我沒有去相親,也沒有想要去匹配,不要胡思亂想。”
餘賢垂頭盯着腳尖,尋思在地上蹭出個縫兒好鑽進去。
一杯果汁就能讓他醉成這樣,開始不管不顧胡說八道了。
杜亦盯着他看了會兒,單手撐在桌邊,襯衫袖擦過餘賢的手臂:“走,陪我去吃午飯。”
目光從雙腳的空隙中移走,餘賢仰起頭輕輕“啊”了聲。
杜亦笑眼彎彎地望着他:“我還沒吃飯。”
直到兩人在店裡坐定,餘賢才反應過來,杜亦帶他來的就是隊員們口中說的新店。
杜亦點了兩份,一份推到餘賢跟前,笑吟吟道:“餘賢,陪我吃幾口吧。”
餘賢拿起筷子,清脆的風鈴聲在此時恰好入耳,外賣員推門而入:“這裡有一位姓杜的先生嗎?”
“是我,”杜易舉起手,接過兩杯果汁道了聲謝,将其中一杯遞給餘賢,“要不要試試?”
餘賢吞咽下接過果汁:“謝謝隊長,”埋頭悶聲悶氣又補了句,“謝謝隊長請我吃飯。”
杜亦噙着笑,舉起果汁:“你陪我,我陪你。”
藍眸擡起,那雙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掌就入了餘賢的眼。
冰果汁杯壁化出的水滴剛好擦過杜亦的拇指,餘賢沒了意識似的不由自主地同杜亦碰了杯。
他的手指也如願地擦過杜亦的手。
隊長的手好冰。
“隊長,你手好涼。”
餘賢不藏事兒,關心就更藏不住。
杜亦先是怔了下,緊接着喝了口果汁,溫溫和和地道:“吃一會兒就熱了。”
餘賢連連點頭,嘴裡秃噜眼睛巴巴瞅着杜亦,心想多吃熱的就能讓他的隊長那張冷白的臉沾點煙火氣。
兩人間升起薄薄的熱氣,杜亦空出一隻手放在嘴邊扇了幾下。
“有點辣。”他輕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地對上那雙望過來的藍眸,解釋道。
菜确實辣,可以說是爆辣,但搭上冰果汁也實實在在配得上“爽爆了”三個字。
餘賢看傻了,隔着熱氣瞅着辣得臉紅耳朵紅脖頸都發紅控制不住用手扇風哈氣的杜亦,夾的菜忘了往嘴裡送,更别提接話。
他滿腦子都是“可愛”兩個字,找不出第三個字送出口。
杜亦被辣得有點手足無措,腳趾想分開又被迫并攏,雙手都放到嘴邊想弄出點小風滅一滅他喉間的火,卻直接将這股叛逆的火扇入腹中,灑下一片火種。
擡手、仰頭,一杯平時絕對不會碰的冰果汁被杜亦咕噜噜幾下就喝得半滴不剩。
“餘賢,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間。”
對面一空,餘賢嘴裡的肉立馬不香了。
筷子把菜和肉攪得稀爛,餘賢頻頻望向洗手間方向,剩下的幾口怎麼變了法地去嚼都食之無味。
七.八分鐘,或許更久?
杜亦才從洗手間出來。
蔥白的指尖挂着水,眸子濕漉漉的,跟哭過似的。
“隊長,你沒事吧?”
“沒事,錢我付過了。怎麼樣,好吃不?”
除了雙頰再度白了回去,杜亦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異樣。
餘賢找不出破綻就一直巴巴瞅着,嘴上答“稍微有點辣”,腦子裡都是杜亦方才臉發紅的模樣。
“确實,”杜亦點頭,問,“胃難不難受?”
“不難受。”
下午,兩人沒外勤,但杜亦倒是往外跑得勤快,隔一會兒就離開座位,過十多分鐘才會回來。
餘賢的眼睛就跟着他走,人出門他就盯着門,人回來他就盯着人,盯了一下午。
等晚上辦公區沒人了,餘賢才走過去将揣了整整一下午的話給掏出來。
“隊長,不舒服嗎?”
“沒。”臉埋在臂彎,杜亦的聲音發悶,好一會兒才擡起頭,“我有點累,回去睡一覺,你記得吃晚飯。”
叮囑了兩句,杜亦撐起身就往外走,餘賢不吭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
跟人的行動,剛開始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