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隊長嘗嘗。”
餘賢紮了個小熊圖案的奶黃色圍裙,将湯匙放在嘴邊吹了兩下,擡手喂給杜亦。
杜亦順勢嘗了口,臉上漾起淡淡的紅暈:“好喝的。”
做了個又甜又香的好夢,大概是睡得勁了,餘賢美美地砸吧嘴,嘿嘿傻笑幾聲,打了個滾兒,滾到杜亦的位置,撲到一片冰涼,餘賢激靈了下清醒過來,他眯眼望着懸在牆上的時鐘,淩晨三點。
卧室的門緊閉着,隊長人呢?
匆匆穿上拖鞋,餘賢剛跑兩步就頓住了,萬一隊長在客廳睡着,自己這麼大動靜會吵醒人的。他悄麼聲息地挪步出去,客廳沒開燈窗簾都沒拉,餘賢借着月光掃視了一圈沒見着人。
洗手間的燈倒是亮着的,裡面一點聲兒都沒有。
“隊長……”餘賢壓低聲音叫人,大半夜的他怕聲音太高吓着人。
沒人應。
“隊長?”餘賢隐隐有些擔憂,他又叫了聲,裡面還是沒動靜。他的額角滲出冷汗,試探道,“隊長我進來了。”
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鐘,不見裡面有任何反應,餘賢顧不得什麼禮節,他上前直接推開洗手間的門。
杜亦斜倒在洗手間的地闆上,左臂橫在上腹,右手垂在地上,唇瓣似被塗了層白漆。燈光打在他的側臉,映出眼尾的淚痕。
餘賢怔住,有些無措,有些驚恐,很多心疼。
他恍惚處在噩夢中,他的隊長就好像頭頂的燈光投射出的影子,他回手一關燈就會消失不見。
幾乎是撲跪過去的,餘賢輕手輕腳地将人半抱在懷裡。大緻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氣息,杜亦在他的懷裡難受地動了動,爾後又似乎在努力地拉開自己緊蹙的眉頭。
他開口了,第一聲卻未發出來,剛鋪平的眉頭又擰在一塊,抿緊的唇瓣費勁地上挑:“沒事了,餘賢沒事了……”
那雙笑眼仍是閉着的。
餘賢喉中一哽,他忽地想起了在超市裡杜亦彎腰趴在購物車的推手上。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杜亦這兩天吃的很少,隻喝了些稀粥和溫水。是他太遲鈍了,一見着杜亦滿腦子都是粉紅泡泡,什麼都看不見。
他的隊長,那時分明是痛得動不了,才不得不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綻。
餘賢半跪在地上,用袖子細細為杜亦拭去額間的冷汗。頭上的吊燈像塗了燃料灼得人心焦,烤得兩人冷汗熱汗直流,餘賢卻慢慢冷靜下來。他想杜亦為什麼瞞着他,他想自己在隊長的心中是何等的不堪一擊。
水汽聚集在眼眶,餘賢仰起頭自虐般地盯着吊燈,他的眼皮被木棍撐起來似的,幹巴巴地支棱着,直到眼睛開始發澀發疼,水汽才像大赦天下一般順着他的眼尾滑下,在餘賢的眼尾留下一道與杜亦同樣的淚痕。
那滴被放出來的淚毫不猶豫地墜在杜亦的眼皮上,昏睡中的人似被蟄了一下,眼睫開始不停地打顫。餘賢擦汗的手一頓,他知道他的隊長要醒了,他又探了探杜亦的額頭,不熱。餘賢将人輕輕放下,咬緊下唇站起身,帶上洗手間的門。
他執意瞞着他,那他承他的情。
餘賢睡不着了,他怎麼可能再睡着。他在心裡數着秒,數得自己都記不清了,才聽到杜亦蹑手蹑腳地走進卧室。
杜亦嗓子啞得有些厲害,聲音裡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揉着餘賢柔軟的發:“小朋友要快點成長起來,”他的食指描着餘賢的眉眼,“不過别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他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系好肩上的紗布,又将下腹的傷口重新包紮,這地方有些麻煩,杜亦望了眼卧室,心道:容易被發現。
杜亦知道餘賢這小子總是盯着他的腰和肚子看,但他實在想不通有什麼好看的。
掏出挂牌輕拍兩下,作戰服在他眼前出現,這件比他常穿的那套要小上很多,是少年杜亦的作戰服。他在裡面來回翻,終于找到了條黑色的腰封。收了作戰服,下腹的傷口又開始流血,杜亦纏了圈紗布,戴上腰封,這要比他平時出任務時的那件緊得多,将他的腰和下腹緊緊地包裹住,暴.力地壓住流血的傷口。
束腰帶穿好的那一刻,杜亦低低“唔”了聲,冷汗順着他的下巴摔到地闆上。
鎮壓有效,但真疼。
杜亦抖着手指扒拉出止疼片,噎下去。嗓子燒得發疼,他破天荒地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隔了五分鐘,又吞了這個月的第三粒白色膠囊,以防萬一,他想。
吃的藥有些多,胃自然就不樂意了,撒潑打滾鬧騰了好一陣兒才稍微消停點。他的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了,确實該找談佑看看了。
明天吧,今天就……好好陪餘賢。
餘賢在床上躺的很不好受,他抓着枕頭忍到門縫裡鑽進陣陣飯香,便急不可耐地竄下地。剛到客廳就聞到濃郁的酒精味,餘賢急急地奔到杜亦跟前,扶住人的雙肩上下打量。
“怎麼了?”杜亦溫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