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賢數着秒,時間剛到六點,他就迫不及待地向診療區沖刺。
他知道隊長每天早上六點一定會醒。
本該躺在病床上休養的人早已換回了行動部的那身玄青色襯衫,額前發被打理過,光潔的額頭顯得人棱角分明。僅兩天的功夫,杜亦似乎就恢複了往日的精氣神。
在門口踩了個急刹車,餘賢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向下盯着杜亦的下腹,暗想:不知道隊長身上的紗布拆了沒。
黑色皮帶束縛下的腰肢不見一絲贅肉,西褲包裹着平坦的小腹,杜亦體态優雅地将被子疊好,回頭就瞧見餘賢正盯着自己的腰和肚子看。
手掌不由自主地蓋在下腹傷口處,還是疼,但在可忍受範圍内。所以,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杜亦不禁疑惑地想。
沒等餘賢開口問,隻見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少女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直奔杜亦,急道:“亦哥哥,雲哥哥把昱哥哥給打了!”
少女瞥見杵在門邊的餘賢頓了下,很自然地挎上杜亦的胳膊,換上張冷臉沒再說話。
餘賢認得她,那是行動二隊隊長:陳可。他們連招呼都沒機會打。
“小漁,你先回部裡,我稍後到。”
彙合汀,是審異局理事會商讨大事使用的地方,現在可以說是遍地狼藉,堪比震後現場。
陸雲見杜亦和陳可進來,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活動幾下關節便翹起了二郎腿。不過,正中主位坐着的那位就沒他這樣輕松了。越昱單手支着頭,另一隻手掩在桌下。
陳可急走了幾步,在距離越昱有兩個人的位置卻停了下來,不遠不近地問道:“昱哥哥還好嗎?”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冷哼,陸雲換了個姿勢,背對着越昱。
“被S階異者打了幾下罷了,沒什麼。”越昱站起身彈了下西裝上的灰直接越過陸雲走了出去。
杜亦站在門口始終不曾開口,越昱走到門前微頓了下,大踏步往外走。杜亦低不可聞地歎了歎氣,快步跟上越昱,擋在人身前,直接道:“去研測中心。”
越昱擡眼望他不說話,杜亦也不說話,但他的視線不遮不掩地落在越昱滿是鞋印的襯衫上。印子有些濕,像是熊孩子踩完水坑又在潔白的床單上蹦了幾下。
那是襯衫主人疼出的冷汗,打透高定的料子,與鞋印為伍。
研測中心的診療區特設了個極為隐秘的小間,專門為越昱的個人健康服務,被陸雲嘲諷為貴族待遇。
越昱隻許杜亦一個人陪同進去。
十分鐘不到,杜亦就出來了。
陸雲朝他身後裝作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又掃了好幾眼。
這左一眼右一眼的全進了杜亦的眼裡,他淡淡道:“他肚子都發紫了,你再狠些,腸子就斷了。”
陸雲微微攥拳,小脖頸梗着,沒吱聲。
“你悠着點。”杜亦的語氣依舊很淡,不似在勸說,更不像在偏袒哪一方。
平淡的四個字卻不知扣動了什麼機關,陸雲激動道:“你們不恨他?”
陳可舉起新做的指甲,開啟沉浸式欣賞并不搭話。
“你不恨他?”陸雲盯着杜亦,“你是他的第一個實驗體!你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就不恨他?”
是的,他不但是他的第一個實驗體,也是審異局的第一個實驗體。
那時候,沒有實驗艙,也沒有驗後疏導,儀器不齊全、不完善、不先進,每次實驗杜亦身上都要接上各種管子,拔下來後他痛得幾乎不能走路。
“陸雲,”杜亦打斷他,“那是我自願的。”
最後一顆扣子扣到一半,越昱的手一滞。
*
不知怎麼着,行動一隊全員都知道餘賢喜歡杜亦。
這消息就像一杆風似的,迅速傳遍整個行動部。反倒是兩個當事人,仿佛既不是消息的生産機,更不想做實踐的領頭羊。
餘賢端坐着等。
如此一來,他成了每日隊員用來加油打氣的對象。不論真心的還是假意的,都要給他送上點祝福:加油追杜隊。
不過似乎沒有人覺得他真的能追到杜亦。畢竟整個審異局想追杜亦并付諸于實踐的男男女女不少于二十人。
餘賢開始回想。
那天隊長騰出憋着血的嘴“嗯”了一聲,這個“嗯”到底什麼意思?是他知道了,還是他答應了?
現在沒酒沒風沒雨沒情調就算了,還沒個催發感情的特定場景,餘賢真不太好意思再表白一次。
實在不行……就再制造個可以掏心挖腹講真心話的場景。
正想着,就見一隻小腰精站在了他面前,百裡挑一,可真俊。
餘賢還在亂想,就聽杜亦道:“有新任務,S級,不過不用擔心,是拆除異族埋下的異動波,不會見血,”杜亦一隻手搭在他肩上,柔聲問,“你可以嗎?”
“可以!”餘賢站起身,“餘賢申請跟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