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屈膝倚在榻上,一襲白狐裘似新雪初覆,領口銀狐尾随呼吸輕顫,掃過玉色下颌。紙頁掀動驚動了栖在狐裘絨毛間幾點光塵,金粉似的浮遊而起,落在他低垂的睫羽——那睫毛實在生得過分濃密,在眼睑投下鴉青的影,為他添了些冷豔。
看到此景的蕭川,卻有些心慌,他好似抓不住小皇子了。
“蕭川,你來了。”
齊廣柏叫蕭川的名字,有着獨特的語調,不似女子嬌軟,亦不冷硬,蕭川可以聽出齊廣柏對自己的期待。
蕭川斂去眸中神色,走過去揶揄道:“阿柏,你還有閑心看書呢?”
“嗯?”齊廣柏不明所以。
蕭川勾起齊廣柏下颌,直視這雙透亮的眸子,“阿柏,你是真傻嗎?”
齊廣柏嘴角一撇,推開蕭川,“不知所雲。”
蕭川坐在榻的另一側,邊為齊廣柏斟茶邊道:“阿柏,外面都在傳我是陛下的親生子。”
原來是為此事,齊廣柏嘴角微微上揚。齊廣柏故意不答,而是接過蕭川為他斟的茶,微抿一口,細細品味。
“阿柏?”
“嗯?我在。”齊廣柏帶着笑意應着。
“殿下莫要嬉笑,你知道臣在說什麼。”
齊廣柏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問:“你是父皇的孩子嗎?”
蕭川不假思索應道:“不是。”
“你會謀朝篡位嗎?”
“不會,”蕭川神色不變。
此言一出,齊廣柏立馬輕松了,“有些事你既不願告知我,我自不會詢問。今日有你這份保證我就放心了。”
蕭川緊握住齊廣柏手腕,有些詫異,“這你就放心了?”
齊廣柏另一隻手撫上蕭川的手,“蕭川,我信你,你我雖才相識數月,但我知你品性才學,你是君子,以你之資,自可位及高位。”
蕭川心裡冷笑一聲,君子?這小皇子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若沒有他,小皇子定會被啃食地連骨頭渣都不剩。
蕭川另一手順勢包裹住齊廣柏的手,兩人雙手相疊,“那日後阿柏高坐明堂,臣為阿柏抵擋豺狼虎豹。”
暖意從交疊處漫延,漸成熱浪,激起心潮澎湃。
棋枰之上,風雲漸易。黑子如困獸左沖右突,白棋卻似老僧坐禅,以靜制動,勝負之數已在枰外分明矣。
“不下了,每次都是你赢,”齊廣柏嘴巴一撅。
笑意躍上蕭川眉梢,語氣帶有絲寵溺,“阿柏隻是沒有發揮好,我們再來一局。”
“行吧,這次我可不會再讓着你。”齊廣柏語氣高昂,朝蕭川挑釁道。
蕭川含笑不語。
這次白子攻勢漸緩,處處避讓,黑子勢如破竹。
蕭川突然想到了什麼,眼裡笑意散去,隐着一絲陰鸷,“阿柏,日後你成親了,可沒時間和我下棋了。”
齊廣柏思緒一凝,手中白子舉棋不定,淺歎了口氣,道:“下棋的時間,肯定是會的。”
“阿柏,喜歡那位蕭小姐?”
“诶…”齊廣柏棋子一扔,雙臂向後一撐,望向屋頂,“沒見過,更談不上喜歡,可無法拒絕啊…”
蕭川的視線從齊廣柏腰線逐漸上移,停在齊廣柏紅潤的唇線上。蕭川強忍下蹂躏的欲望,隻道:“不願意就不娶。”
齊廣柏眼神一亮,起身看向蕭川,“蕭川你有辦法?”
“嗯,”蕭川沒有多說。
“阿柏,兩日後我要帶着東大營士兵去拉練。”
“你要去幾日?”
“四五日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