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見原從心底感到困惑不解
為什麼幼馴染要這麼反對他和波本的關系?
波本确實好聞也好吃,從上而下俯視過來的時候、背着光的紫灰色眸子就像伊莉莎花園裡被清晨泛起的薄霧帶上面紗的紫色銀蓮花。
很美麗,在他見過的所有人類中,不算獨有的氣味、波本是他目前見過最特别的人類。
但顯然,波本不這麼想。
他是一隻自由的蛋糕貓,心情好時就翻翻肚皮、真伸手去摸又可能被咬上一口,踩着巧克力色的肉墊無聲地來又無聲地走,作為床伴的雪見原無權控制他的去留。
他不認為波本這樣有什麼不好的。不如說如果波本哪天真嚴肅地和他說他想要交往,順便把裝有定位項圈給他……或者給波本自己戴上,雪見原才會擔心。
不僅擔心波本摔壞腦子了,還擔心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
——隐藏在這段關系背後是冰山下深不可測的陰影和秘密,他也是,未曾袒露過自己的波本也是。這個微妙的平衡一旦有人前進一步,就勢必要有人後退一步。
就這樣也挺好的,固定能獲得的血液,被投出去的所有籌碼,以及如果波本斷糧下萬不得已、最後的方法……
雪見原思索片刻。
啊,到那個時候可能真的要用盡全身家産和波本交易了吧。
希望這隻貪心的蛋糕貓要價低一點。
如果不行、他就隻能拜托父親把自己一起關入母親旁邊的棺材裡沉睡上幾百亦或者幾千年,直到飛速發展的科技能攻克渴血症再喚醒他。
雪見原是這麼計劃的。
所以秀一為什麼已經俨然一副波本要住進他家棺材的架勢,防波本跟防火一樣……?
不,比起波本,感覺秀一的重心其實在推銷蘇格蘭身上。不是其他任何人,就是蘇格蘭。
雪見原咬緊牙關。
可惡,蘇格蘭對他就這麼好嗎!
不就是做飯好吃長相帥氣性格溫和同吃同住一年半一起打狙一起互相當引導員嗎!貓眼妲己,把秀一迷成什麼樣了!
醒過來,我才是你的幼馴染啊——
“别被迷惑了。”
諸伏高明把白手套往上扯了扯,從手提箱裡取出繩子将半跪在地上的無頭吸血鬼五花大綁起來:
“吸血鬼當然可以僞裝成人類,但隻要是僞裝,就會有破綻。”
他轉頭看向安室透,這個第一個問題是‘吸血鬼有可能僞裝成人類嗎’的金發男人。
看起來,弟弟的幼馴染也遇見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至于這個問題——他倒是還真能給出答案。
吸血鬼,是否有可能僞裝成人類?
“[察其言,觀其行,而後知其心]。”*
他擡起法澤爾僅剩的半個下巴,白色的手套染上星星點點的血液:“看到了嗎?屬于吸血鬼的獠牙。”
安室透皺着眉靠近:“……”
下颚兩顆突出的尖牙上,有着兩道深刻的放血道。
“是的,這是為了方便吸血而進化出的結構。為了混入人類社會,有些吸血鬼會強行将牙磨平。”
諸伏高明的手往上,虛虛扶住半空中不存在的頭,繼續說:“現在雖然沒有眼睛,但我想你應該看到了——”
“在夜晚也和白天一般的強悍夜視能力,人類中幾乎不會出現的虹膜顔色。”
安室透笑了一聲:“啊,印象深刻。”
“但這個反而很容易僞裝吧,足夠顯色的美瞳就能覆蓋掉這一特征。”
“是的。”
諸伏高明歎了一聲,“那你想知道在存在美瞳之前的吸血鬼怎麼僞裝嗎?”
安室透五指不自覺收緊:“難道是……”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
諸伏高明的聲音沒什麼憤怒,反而像在解說博物館一樣沒什麼波瀾的語調:“借着自身強悍的再生能力,用人類的雙眼充當自己的雙眼。”
“不要時再把人類的眼球随手一丢,自己的不要幾分鐘又能再長出一對。”
“至于被挖走眼睛的人類……它們不在意食糧的生死。”
安室透的眼前閃過一瞬猩紅色。
那是吸血鬼的虹膜,也是人類的血。
諸伏高明繼續說:“至于面貌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再好改不過。人類的整容手術是最簡單的方法,隻需要微調幾個關鍵的骨骼轉折,現在最先進的人臉識别技術就無法起效。”
“面容是僞裝,聲音是僞音。”
安室透确認了自己的猜想。
雖然眼前這個吸血鬼不是雪見原,但确實有吸血鬼混進了人類之中。
會是你嗎?
“既然如此,應該怎麼分辨出表象之下的真相呢?”
“蘇格蘭真的不行。”
“别被他騙了,他表面對你很好,其實在偷偷排擠波本,在門檻種他最讨厭的芹菜,這樣波本一進門心情就差一點。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這麼對你呢?”
雪見原在赤井秀一耳邊碎碎念,毫無顧慮地破壞他的酷哥形象:“雖然他願意充當你的人形狙擊支架,但他陪你一起長大過嗎?”
“他知道你的真名嗎?他在你身上睡過一年嗎?他見過你穿着紙尿褲在嬰兒床裡大哭的樣子唔——”
赤井秀一冷酷地用手物理堵上幼馴染的破嘴:“好了,夠了。”
再這樣下去他快要覺得波本都和藹可親了。
有長生種作為幼馴染就是這點不好,他不僅見過你嗷嗷大哭的樣子,甚至還能見過你父親穿着紙尿褲嗷嗷大哭的樣子。
就算這個嬰兒已經變成了比這家夥還高的冷酷長發打狙男,在haru心裡他恐怕一直都沒怎麼變過吧。
他捂着幼馴染的嘴,把他按在沙發上、被迫整個人都陷進去:“haru,人類的成長是很快的,比吸血鬼快無數倍。”
正常吸血鬼一般都隻能從初擁轉化而來,無論是從嬰兒長大、還是混血,雪見原都是獨一無二的特例。
他在吸血鬼中都是極為特殊的那個。
雪見原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同樣的姿勢,波本下一秒就會幹一些非常工口的事,而幼馴染……看着他看似堅毅的眼神,雪見原隻想笑。
絕望的直男罷了(指指點點)
[所以秀一想說什麼?]
他用眼神問。
“我的意思是,波本不行。”
“他行,很敏感。”
猝不及防被車輪從臉上碾過的赤井秀一:“……”
Fine:)
“這和我無關——我的意思是,你也應該透過僞裝看到波本的本質。”
他用力一扯幼馴染的臉:“人類中比波本城府還深的很少,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你是桑格利亞。”
怎麼能指望一個完全不願意傷害他人的haru去和波本相處?怎麼能讓他想要守護的完全被破壞?
雪見原沉默兩秒:“那個,雖然是混血,但按照人類的年齡來說,我隻比你小三歲,也是成年了哦。”
所以不要和爸爸桑一樣護小雞崽啊。
“而且放心吧,我隻是不打算用魔法去對付人類,人類的手段我還是會的。”
他說:“不要擔心這個了,說起來,晚上留在這裡睡嗎?”
“外面下着大暴雨,不方便離開,你進了組織之後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聊聊了。”
“今天有暴雨。”
諸伏高明說,“你有雨傘或者雨衣嗎?”
安室透一怔:“沒有。”
他被法澤爾強行帶走,身上就隻有配槍和手機,哪裡可能帶着一把傘或者雨衣。
他打開天氣預報,看着不太妙的惡劣天氣提示:
“是啊……要下雨了。”
諸伏高明開始打包法澤爾,把他折吧折吧,四肢團起來:“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泥土人,一種是普通人。”
“他們平時看起來無異,但在暴雨中,泥土人會瞬間化作泥水融化在地上。”
“吸血鬼也是如此。”
諸伏高明看着一動不動的法澤爾:“你聽說過渴血症嗎?”
安室透回答:“沒有,但是聽名字能大概猜出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