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來得不巧。”
“徐大人,白日你竟诓騙本王,究竟何意?深更半夜帶着王妃留于此處,莫非私會?”
“當然不是!”
“那你倒說說,你為何在此處?”
“這……這……”
莫非要将捉了綿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定不能夠。
祝而今目光森冷,彎腰一提便将紀胧明整個抱了起來。
忽一陣風動,紀胧明隻覺自己飛速移動了不知幾步,一時頭暈目眩。
“哦,看來是會小郎君來了。”
祝而今看着面前戴着鬥笠的少年嘴角含笑。
紀胧明見狀,心下暗叫不好,立時翻身便要下地。
然男人鐵臂偏箍得死緊,不肯叫她挪動分毫。
“放了她。”
“要人,就自己來搶。”
祝而今薄唇輕啟,眼中盡是陰霾。
紀胧明隻一個勁地偷瞄綿生那處,老天保佑可千萬别有人搶這到手的肥鵝啊。
然下一刻,自己便又被帶着不知閃身何處,所見之處一時迷糊一時清晰,幾次心提到嗓子眼兒裡就怕自己摔倒地上。
二人一個捉一個躲,然祝而今顯處上風。
他便是抱着自己,躲閃時亦遊刃有餘。
“誰!”
正值紀胧明腦袋迷糊之際,徐初元沖着不遠處的房屋大喝一聲。
共卮随即停下,直朝那頭飛身而去。
“放我下來。”
“做了甚麼虧心事這般着急?”
話音方落,莊子大門外便出現了一大群王府親衛,個個手執火把,身披甲胄。
“來找我,帶這麼多人,可有必要?”
祝而今不答,隻将紀胧明往馬背上一送,便飛身而上駕馬離去。
紀胧明欲回頭沖徐初元使眼色卻已來不及。
夜晚寒風陣陣,馬背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紀胧明心中亂得很,看着兩旁飛速後退着的樹木,慢慢回憶起曾看過的一本小說。
女主欲報仇,男主卻為了大局一味保全女配緻使女主傷心欲絕,郁郁而終。
誰都沒錯,可注定會因此傷了情分。
總之現下有徐初元和共卮在,綿生一時之間不至于被劫走。
至于情分不情分的,得往後稍稍。
一路無話。
到王府時,紀胧明已叫一路的狂風吹得淚流滿面。
仍舊一躍便下了馬,然下一瞬手腕便叫男人抓着朝府裡拖去。
紀胧明一時掙脫不開,隻得快步跟上。
這時紀胧明才發現,那些個士兵竟都沒跟着回來。
他們是特地被派去救綿生的?
共卮武功再高,一時也難擋住這麼多人。
何況祝而今曾說過要取他性命。
共卮是大佬留的人,決不能将他連累了。
念及此處,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竟除了求面前的男人之外沒有任何法子。
熟悉的小院。
男人松了手便朝院外走去,紀胧明瞥見門口兩個士兵竟要給院門下重鎖。
“你給我站住!”
“王妃魔怔了,現下竟夥同外男公然劫掠外族公主,本王隻好幫你靜靜心。”
尚秋好快的耳報神。
“她幾次三番要我性命也不見你為我出頭,我如今不過将她關起來,你便如此惱怒?”
祝而今回過身,站在紀胧明幾步之外冷冷道:
“你為了自己和紀家我理解,可這般行徑置北洲百姓于何地。”
“我置北洲百姓于何地?”紀胧明紅了眼眶,一步步上前,“北洲百姓置我于何地!”
“所有人都在背地裡嘲笑我!諷刺我!我為何要将他們放在心上!我告訴你,不單他們,就連千百裡外的那個人我照樣不會再放在心上。姜族公主不僅要害我,還險些害得嚴姑喪命,我恨不得立時将她千刀萬剮!她當着你的面羞辱我、刺殺我,你除了保我一命還能做什麼?我甯願我叫她一劍刺死,至少宮裡的人還會為了面子殺了那狗屁公主!”
祝而今微微擡手,身後兩個士兵便輕輕将門掩上退了出去。
其實紀胧明自己亦不知,為何鐵了心要做成這件事。
她不知紀家究竟品性如何,也不知紀家與自己是否親近,她如今這般許大半是為了洩憤,也是不想叫自己所做之事連累家族罷。
她咽不下這口氣。
眼淚簌簌而下,她頭回痛恨着自己的弱小。因為沒有權利,她連要人都要靠诓騙。因為沒有權利,她也支使不動诓來的人。因為沒有權利,她如今還要被囚禁在這院中。
她不過是要個公道。
而打碎這一切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偏還是自己這一生最應親近之人。
祝而今隻靜靜地看着她。
紀胧明料想他亦回不出話。
他才是現今傷自己最深之人,不論明裡暗裡,他都下了不少手。
那些算計如今卻混着幾次救命之情,叫她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那株泡桐仍靜靜立于院中,月光透過枝頭灑下幾分在祝而今頰邊。
原該是極好的美景。
他身後的銀質小獸仍流光溢彩,同他那張中原臉蛋極不相稱。
耳邊銀鈴響起,來人卻不是祝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