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大人’是誰?”她問。
接待處矜持而又克制地看了她一眼,她覺得那個眼神像是在說“你在裝什麼傻”,而後她就看到對方鐵面無私地抖開她的信,清了清嗓子——
“緻:我親愛的迪希雅,對不起但是我可沒膽子給坎蒂絲寫信,隻希望未來回去的時候她能給我留條命(下略)……
“……建議你得空也來看看,畢竟大巴紮根本就沒有他們能演戲,此外的收獲是這兒的審判官老爺長得不賴,似乎身材也不賴。仔細想想,‘不賴’大約也不準确,應該說,那位老爺确實是有料極了。别看他穿得整整齊齊、衣冠楚楚,一副弱不禁風的學術份子的樣子,但若是褪下了那身長袍!!!!”
接待處的姐姐在這裡猛地擡高了聲音,而露斯安确信自己在那裡并沒有使用這麼激烈的感歎号。
托這一嗓子的福,一時間走廊裡所有的生物和非生物都扭頭看了過來,很難說那一整排機械守衛無機質的目光和看守姐姐那充滿怒火的目光哪個更紮人些,但是露斯安有理由相信,随着抑揚頓挫的閱讀進行下去,看守姐姐的目光遲早能把她烤成碳。
“——相信那下面隐藏着的也是戰士的身軀,我打賭能看到緊緻的肌肉,不然他的胸膛看上去也不會如此軟中帶硬、充滿彈性,隻可惜這位老爺看着就不會讓人摸,大約也不會接受摩拉的交易,更不可能就這樣打包帶走——”
接待處在這裡倒吸一口氣,一切情緒和未盡之言都在這口氣裡體現得淋漓盡緻。
“不管你想對那維萊特大人做什麼——”
接待處将信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作為楓丹公民,我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淫|穢信息傳出去玷污那維萊特大人的名聲的!”
露斯安:“……啊?”
她看到接待處現場寫了張紙挂在牆上——
——梅洛彼得堡亦不是法外之地,請諸君注意言辭。
露斯安:“……”
露斯安一路上都在思考這點東西哪裡“淫|穢”了,她到底應該怎麼删改才能讓這封信安然無恙地寄出水面,她覺得自己接觸過的每一本楓丹小黃書都比這封信要“淫、穢”太多了,她又沒寫自己要把那位“那維萊特”老爺綁在帳篷裡這樣那樣,她觸發的禁詞到底是那位老爺還是脖子以下?
露斯安一邊思考一邊走向食堂,迎面而來兩個人,正熱切地讨論着什麼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零散的片段通過空氣傳到露斯安的耳朵裡——
“……想想看吧,被‘公爵’踩在腳下,啧啧啧。”其中一個人說,“想想那雙翻邊的過膝靴,再想想他強壯的大腿肌肉,還有那盯着獵物一樣居高臨下的表情——”
“你看他發達的胸肌,要是他能趴在我身上做俯卧撐——”
“……把手伸進他的拳擊綁帶裡——”
“…………摸一下他身上的疤……”
露斯安:“…………”
不是,等等,他們這難道不是更淫|穢嗎?!
所以淫|穢信息不能向外傳播但是可以内部流通嗎!!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過去,所過之處留下一連串快活的空氣。
隻有露斯安站在快活的尾氣裡,腦子有一萬隻聖金蟲在滾沙團,每一團上都寫着“真他大爺的離譜”。
更離譜的是讨論這種内容的是兩個男人,露斯安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态似乎有些落後于楓丹的時代版本,她開始反省自己作為沙漠人是不是真的有點太保守了,她踏上這片土地之前怎麼也想象不到楓丹人的“浪漫、熱情、不畏世俗眼光”是體現在這上面的。
一定是因為她讀過書,所以才顯得和這個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而且他們在讨論誰?“公爵”?是她剛剛聽說的那個“公爵”嗎?
她是不是應該修正一下對那位“公爵”的認知?
她本以為“公爵”是個威嚴尊貴的中年男人,或許也有一些寬厚,就如同她曾經侍奉過的主母那樣——所以,就像部落健壯的小夥子們會在半夜偷偷去爬主母的帳篷一樣,梅洛彼得堡這個地方,也有小雞崽子會半夜去……呃……嗎?
她好累,她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她為什麼要一不小心知道這種事。
他最好真是個風流成性的酒囊飯袋,那樣她的行動就會省很大功夫。
一天下來,露斯安懷疑自己被楓丹這個國家針對了,她有證據。
這種心情在她從食堂抽到福利餐以後達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