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引路人的介紹,梅洛彼得堡總共有六層,但多數犯人的日常活動無非集中在舍監區、管理區、生産區幾個地方。
簡單來說,生産區可以打工,舍監區可以睡覺,管理區有特許食堂可以吃飯。
犯人每天要到生産區工作,工作可以換來特許券,從而保障基礎生活,當然也可以通過支付特許券來免除勞動。
就……就很人性化。
可以說犯人在梅洛彼得堡基本享有自由,除了夜晚的行動有所限制,剩下的時間沒人管你,甚至連去生産區打工都可以自選是上午還是下午。
自由,太自由了,自由的風神來到這怕不是都要被自由閃了腰。
梅洛彼得堡的自由很難一言蔽之,占地面積大得很自由,犯人們的作息也很自由。如果算上守衛和行政人員,怕不是有上千人同時在這裡自由活動,要是想在這裡找個人什麼的,跟菜鳥在沙漠裡找綠洲差不多是一個難度。
露斯安覺得自己很難辦。
畢竟一切都隻是她的推測,她現在不知道老師會在哪,也不清楚該殺的人有沒有出獄,她需要一些更行之有效的手段,能讓她快速檢測一下這座堡壘内部人員的具體情況。
如果說哪裡能讓她快速檢索到一切犯人資料的話——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管理區,視線情不自禁地飄到管理區的中央。
視線的盡頭,深不見底的水将中央平台與周圍一分為二,無數粗壯的管道都在此彙聚,然後錯落有序地向上延伸,成為水下堡壘蔚為壯觀的承重柱。
作為管理區的正中央,它顯然承擔着特殊的職責,看着頗有年月的金屬大門鑲嵌在正對接待處的方向,門的頂端和對稱的四面都刻着碩大的狼頭浮雕,工藝并不十分精緻,但造型足夠有力,沉默而又森嚴地昭顯着那片區域的特殊。
——那是“公爵”的辦公室。
根據引路人誠懇的介紹,犯人的所有信息都會在裡面彙集,然後經由“公爵”的手一一蓋章整合,最後變成有效的紙面資料羅列在裡面。
換句話說,如果想要獲取什麼人的消息,再沒有比造訪“公爵”辦公室更有效的途徑。
但“公爵”顯然不會給犯人分享這個,她也不可能像對待引路人那樣讓“公爵”接受她的服務。
而擅闖公爵的辦公室會加刑。
所以剩下的路隻有一條。
——隻要沒人發現,那就不會有人給她加刑。
露斯安愉快地做了決定,但現在顯然還不是合适的時機。
她在等待的過程裡首先寫了一封信。
裡面當然不會寫“我要殺的人沒找到所以決定去公爵辦公室偷個名單”這種蠢話。
雖然信是寄給迪希雅的,但她先花了八百字跪着向坎蒂絲忏悔自己的不告而别,然後着重提及了楓丹的風土人情和旅途見聞,同時花了大力氣歌頌梅洛彼得堡對生活質量的保障。
露斯覺得自己寫得很完美,但那封信被接待處攔下了。
理由是梅洛彼得堡不是法外之地,他們這不接受淫|穢澀|情向外傳遞。
“……啊?”
露斯安疑心自己聽錯了,她試圖通過微笑來傳達自己的震驚,“對不起這裡水太多我沒聽清,您剛剛說了什麼?”
接待處妝容精緻的女員工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她從那個眼神裡看到了憤懑、隐忍、克制,以及“你知道你寫了什麼東西”的控訴,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都不知道人類能靠眼神完成如此複雜的情緒傳遞。
“我……我的信有問題嗎?”
她對着櫃台據理力争,指着那上面對楓丹和梅洛彼得堡的贊美給對方看,“‘……我們都知道楓丹最著名的就是時尚、正義、輕工業,但你絕對想不到,他們的正義實在是時髦得過分了’——呃,不是這裡,我是說,您看,”
她假裝自己沒有讀過上一段東西,直接跳到下一段繼續:
“‘——不愧是坐擁‘科學院’的國度,連街上巡邏的警衛都是機械兵!隻是沒想到水下也有如此發達的工業系統,生産區架在空中那條吊貨的傳送帶真是叫人百看不厭,聽說這裡甚至是楓丹最大的‘發條工廠!’
“‘一想到我踩出來的零件會在機器裡整合、變成架在空中那些永不停歇的傳送帶上那一排排整齊的機械警衛、進而變成這個國家随處可見的巡邏機械,我就覺得自己該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感歎我白色的防沙圍巾都要變紅了’——”
“感謝您對楓丹的誇獎。”接待員露出一個非常職業化的微笑,同時義正辭嚴地表示,“而這并不能成為您對那維萊特大人性騷擾的理由。”
“我性——我——”露斯安噎住了,“…………啊??”
她在“罪名為什麼又升級了”和“我哪裡性騷擾了”兩個問題之間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