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墩難得臉上挂着笑來到月娘小吃鋪裡,今天他還多帶了一個肉包子,說是要給阿生當早飯吃。
吳頭家看着兩個孩子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吃東西,對蘇月娘感歎道:“我苦口婆心地讨價還價都比不上這麼一個小孩子!”
蘇月娘拿着食盒裝到了阿生的書袋裡頭,笑道:“我也是沒想到我們家阿生能這麼快交到朋友!以後我們阿生就拜托給阿墩照顧了!”
很講義氣的阿墩立即拍着胸脯保證了起來。
……
今天在阿生的堅持下,大家也就讓他跟着阿墩一塊兒走去上學。
看着個頭差不多的兩個小蘿蔔頭蹦蹦跳跳地跑遠了,紅姑和蘇月娘才挽着胳膊回到店裡忙活。
——
午後沒什麼客人了,月娘小吃鋪的大家夥坐在堂屋裡閑談,配上一點過年時新買的茶葉和沒吃完的蜜餞,倒像是又有了點兒年味。
正好這事兒,阿蓮将下半日要售賣的鴨子挑過來了,蘇月娘趕忙上前去幫忙卸掉了擔子。
阿蓮從衣兜中掏出一塊小手帕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水,“月娘,你阿舅家的鴨子是越來越肥了!年前我能輕輕松松地将鴨子挑過來,這會兒我挑到這兒,腿都有些發軟!”
蘇月娘彎腰從籃子倒拎出一隻鴨子掂了掂,手裡的鴨子确實比年前賣的鴨子重了不少。
“我說最近怎麼客人們都說吃得很撐!”
林大松低頭擠開了幹燥的花生殼,将裡頭灰白色的花生仁倒在許春喜的掌心裡頭,聽見蘇月娘的話,他解釋道:“我爹說他掙了不少錢,就給山上的雞鴨換了好一點的飼料!”
“阿舅也真是的,說好多大的鴨子就多大……還自己往上添了!”蘇月娘無奈地将鴨子放回了筐子裡,“阿山,你把鴨子擡進去吧!”
在許東山過來将鴨子擡走之前,阿蓮從這筐子裡翻出一個用布包裹嚴實的罐子,“家裡的親戚送了不少麥芽糖過來,左右我和我娘也吃不了這麼多,就帶一罐來給你們當零嘴或者做菜!”
與物産種植有關,本地的麥芽糖價錢可比白糖、糖栓來得貴。
蘇月娘美滋滋地将麥芽糖收下了,“多謝!那我就收下了!”
許春喜見自家大哥擡着其中一筐鴨子走了,便捅了捅林大松的胳膊,喊林大松去幫忙。
林大松在那兒多磨蹭了兩口茶水和零嘴才不情不願地拖着另外一筐鴨子離開。
阿蓮累了一路了,蘇月娘拉着她坐下來喝茶。
知道阿蓮喜歡喝濃一些的,蘇月娘特地給她重新換了一把茶葉,倒上還滾燙着的熱水,靜等茶水顔色變深。
“不知道你們聽說沒有,隔壁那個李金花正在張羅着給她兒子找個媳婦兒!”阿蓮壓低聲音,指了指一旁的牆。
“她兒子都成癱子了,怎麼還惦記着成親的事情?”紅姑很是不理解地搖了搖頭,“名聲都臭成這樣了,誰會樂意嫁到這家!”
阿蓮冷笑,“今早我賣豆花的時候,瞧見李金花拿着錢硬塞給媒婆,叫那媒婆一定要給她家那金貴的癱子尋一個好手好腳的姑娘!”
好手好腳的姑娘……
好手好腳的姑娘嫁去這家能做什麼?給李金花當牛做馬?還是給癱在床上的許東石端屎端尿?
“阿平,那家把藥錢賠給你了嗎?”
阿平皺着眉,搖了搖頭。
事情是去年十一月廿六出的,到現在正月十七了,藥錢他可沒見到半個子兒。
蘇月娘拍了拍大徒弟的肩膀,“沒錢賠給阿平,倒是有錢給那個癱子張羅媳婦!你放心,這筆錢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要到!”
……
阿蓮送來的那一罐子麥芽糖很快就排上用場了。
離準備下一頓還有好一會兒,許春喜又開始手癢想做點零嘴了,看着擺在桌上的那罐麥芽糖,她決定用着麥芽糖做點今年過年時沒有吃上的寸棗。
阿蓮也不急着離開,便随着許春喜去廚房裡看熱鬧了。
阿蓮在家也是下廚的,但僅限于用簡單的廚具做出簡單的家常菜,看着這廚房裡大大小小的幾口鍋、挂了兩排還有些挂不下的鍋勺鍋鏟以及在角落裡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調味,她還是難免有些被驚到。
蘇月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廚房一般都是幹幹淨淨的,今天中午客人比較多,大家也都累壞了,我也就沒讓他們費力氣整理。”
“半點沒覺得亂!”
走街串巷的阿蓮也曾在機緣巧合之下看到幾次别的吃食小店的後廚,隻能說那些小店各有各的髒各有各的亂。
另外一口大鍋還在炖着明早要做面線糊的豬骨湯,許春喜正好去那口鍋下借點火,給窗下那口小鍋生火。
等着粗柴被火點燃的時候,許春喜提起剛剛泡茶用剩下的熱水往小鍋裡倒,再取上一把筷子,從罐子裡挖了麥芽糖,旋轉糖絲,将之黏在筷子上。
許春喜一共纏了三支麥芽糖,兩支給蘇月娘和阿蓮做零嘴,一支化到鍋中熱水裡給寸棗的面團做底味。
随着鍋裡的熱水再次慢慢被鍋底的大火燒沸,纏在木筷子上的暗黃色麥芽糖也全部化在了沸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