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一聲輕笑,面前的女孩掐着嗓子捏着矯揉造作的語調,“攬州哥哥還真好親呢!”
踹在衣兜的一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到好像失去知覺。
得寸進尺!
生氣,但沒被沖昏頭腦到失去周圍世界的感知,反倒感官放大了數倍一般。
殘留在唇角的柔軟觸覺,她甜到讓人覺得膩的香氣,溫熱的呼吸,壓在肩膀的重量,冰涼的空氣,呼呼的風聲,分外清晰地幾米外的人來人往。
“你不會生……”氣了吧?
薄藍還沒說完,就被人為采用物理方式打斷了。
回憶結束。
她不理解。
以她的個人經驗來說,之前的男友在這種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有了親密接觸,哪個不是開心的,不說本就開朗類型的,就是沉穩類型的都難免有些膩膩歪歪的。
哪有溫攬州這樣的,不光半點虧吃不得地報複回來,還生氣。
他生什麼氣?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沒關系,不理解,也沒必要去理解。
這種無緣無故脾氣稀爛的男的,要不是長着一張我喜歡的臉,誰愛要誰要,狗都不要!
談戀愛是為了讓自己開心的,又不是受氣的,親他一口看他那副貞潔烈男的形象,真是讓人索然無味。
就是找人玩,也是找個識趣的,不是?
窗子被冬夜裡的風撞得咣咣響,熱水潤到嘴唇,經由口腔劃到胃中,渾身都暖了起來,此等情景總讓人生出種躲過寒風的慶幸,更覺得現下舒服。
薄藍打開和溫攬州的聊天框。
最後一條信息是她早上發的,一個可愛的貓貓表情包。
稍微翻了下聊天記錄,與溫攬州很少像之前的男友一般,見不到面的時候,在聊天軟件上依依不舍,閑話連篇。
往往都是她發好幾句,對面回個“好”、“嗯”之類的。
她不介意,确實溫攬州這個人相當冷感,她也是稀罕這股勁。
薄藍敲着鍵盤發他回了句,“我們分手吧。”
盯着發過去的這行字,她想象了一下溫攬州那向來不形于色的漂亮臉蛋,心裡也多半并不會有什麼多餘的,甚至會松一口氣。
秉持着得給人不痛快的原則,她補充了一句,“你吻技太差了。”
關手機,睡覺。
薄藍松了口氣,未來的那些狗屁發展甭管真假,現在都跟她毫無關系了。
安靜的寝室隻剩了周芙清時斷時續敲擊鍵盤聲,意識逐漸迷糊。
一片平靜安甯,薄藍忽然感到一陣從心口蔓延出的劇烈疼痛,迫使她清醒過來,捂住心口,蜷成蝦子,渾身冷汗淋漓。
痛,痛到沒有力氣去求助,說不出。
她甚至感覺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耳畔是心髒極快地跳動聲,咚一下咚一下敲在耳膜上。
薄藍忍耐着疼痛,一片慌亂中逼着自己規律地呼吸,拼命轉移注意力,好像這樣就可以緩下疼痛,攢出一點呼救的力氣,數着一下下的心跳。
397……還是清醒的,還是持續地疼得說不出一句話。
薄藍感覺痛覺在這般折磨下已經失靈,原本疼得混沌的腦子騰出來,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
每半年一次的身體檢查,上一次是在兩個月前,各項指标顯示身體健康,而且家裡也無任何遺傳病史。
腦海中突然冒出想起那道神秘的聲音,他說你是《不舍州葉》書中的人物。
疼得快死卻又一直清醒,這種反常狀況……薄藍忍着疼一點一點摸到手機,看到溫攬州發給自己的消息,隻有一個簡單的“好”,時間顯示三分鐘前。
太巧了。
她心中有一股濃烈的直覺,自己的狀況與此脫不了幹系。
在鎖屏界面雙擊過,解鎖手機後就是兩人的聊天界面。
薄藍想從喉中吐出隻言片語,隻感到吐息都困難,死死咬着唇瓣,顫着手指費力地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過兩聲,就接通了,那頭傳來他一如既往疏離冷淡的聲線,“喂。”
那道聲音宛若天籁,瞬間薄藍感覺心口的疼像是潮水退散一般,飛速地消失了,自己整個人松懈下來,驚魂未定的心髒聲耳邊跳着,身體起伏着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微涼的空氣,一下一下緩了下來。
驗證過了,是真的。
“喂?”薄藍整個人身體和心情都在宕機沒有回話,那頭傳來溫攬州帶着疑惑的喂。
被喚過神來的薄藍一把拉開床帳,學校宿舍統一配置的簡單白熾燈的光線竟然讓人覺得如此明亮,對面亂做一團的桌面也變得親切,刨出塊地方的周芙清戴着耳機,眼睛不離屏幕,手指翻飛地創作着。
她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身邊平常的被忽視的一切竟如此珍貴。
眼睛盯着天花闆的光源,薄藍接起電話,一開口聲還沒發出來,眼淚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