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多疑寡言,讓人生懼的大将軍,一邊是青梅竹馬,善解人意的初戀,是個女人都會選宋檀。
又或者說,從感情走向來說,沈初照是無辜的。
她唯一所錯者,是不該聽信唆使,毒殺李信業,激起民憤後,成了主和派的背鍋俠。
“把這些收起來吧,不,先放在那裡,既然送到了将軍府,将軍那裡恐怕是知道的,還是過個明路,省得将軍生疑。”
“還有,今日梳男子發髻,我要穿男裝,去一趟南門瓦子...”
“啊?”幾個侍女齊聲驚呼,“娘子去那等勾欄瓦舍之地,做什麼?”
她們越發不懂了,昨日娘子扮成公公去新門外,已經驚世駭俗了,今日怎又去這等下賤之地。
何年笑容燦爛,“你們成日裡,關在宅子裡,不悶嗎?”
“奴婢們還好,娘子若是悶了,不如辦個賞花宴,将軍府的白蓮就很好,再起個詩社,老夫人必然是支持的...”
“成天都是這些,好生膩歪。”何年不滿。
“可女子們的消遣,不就是這些嗎?娘子從前可最愛熱鬧了...”
“我現在也最愛熱鬧,今日就帶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市井熱鬧!”
疏影心道‘娘子昨日不還說轉性了,喜愛清淨嘛’,可看着娘子比前幾日精神好,便也掩下疑惑由着她。
何年穿戴整齊,帶着侍女們從後院出門。
侍衛們并不幹涉,她忽覺嫁給大将軍,還是挺不錯的,比在家裡更自由。
她今日隻帶了疏影和桂月,還有武力值保障的瀝泉。
出門時,何年專門給瀝泉抓了一包點心,沈初照喜甜,大甯境内,做點心最好吃的廚娘,就在她的後廚裡。
想到這個廚娘,也是宋檀從蘇州特意為她請來的,如今跟着她陪嫁到将軍府,何年再吃點心就有些别扭。
她的父親兄長,也非常寵愛她,卻不會在衣食住行上,過分由着她心意,無非是君子慎口腹之欲,凡事有度,戒驕戒躁之類的說辭...
是而,陪嫁單子上,父親大手筆給了許多田地店鋪房舍,卻不曾多下心思,送些賞玩之類的稀世絕珍。
而宋檀就不一樣了。
何年記得,宋檀曾在《幽栖錄》中自白,我見天下珍奇,總覺該是秋娘的。
那般蠻不講理,聲直氣壯。
恍若天地之間,最好的東西,就應該收歸他心上人所有。
何年細軟的脖頸,歪在引枕上,眼眶微微有些熱。
這樣的少年郎,重來一次,還是很讓人心動啊!
何年萌動的春心,很快被南門瓦子裡的歡呼聲淹沒。她今日是特地來看女飐們肉搏的。
大甯蹴鞠和相撲,堪稱是國粹。
而其中女相撲們的香豔表演,更是引人矚目。
清風吹入衣袂,掀起場外觀衆的衣擺,賽場上搏鬥的女飐們,隻有肌肉在每次搏擊中顫動。
不同于男相撲追求體型肥碩,女相撲考慮觀賞性,皆胴體矯健,身姿如燕。古希臘雕塑般,有着流暢的肌肉線條。
“古人吃得可真好!”何年啧啧道,“瀝泉,你幫我看看,哪些是真有些腿腳功夫的,我要買回去當侍衛...”
瀝泉苦着臉道,“少夫人,沒聽過說買相撲手回去當侍衛啊,這些人,這些人...坦胸露背...成何體統?”
女飐們都是近身搏戰,穿得十分清涼,除了重要部位擋住了,堪稱是近乎□□。
何年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你今日怎麼回事,一路上都不開心,叫你幫忙看看,還啰哩啰嗦?”
除了女相撲手,她如今往哪去找身手好的女侍衛。
大甯崇文,男子都不習練武術,更何況女子?
何年打量着瀝泉的表情,他看起來愁腸滿腹,沮喪極了。
“是不是打了嘉王的事情,将軍責罰你了?我就是怕你出面容易波及将軍府,特意買幾個身手好的女相撲,先拿嘉王練練手!”
“沒有。”瀝泉慌忙道,“少夫人放心吧,我定給你挑出幾個身手好的出來。”
瀝泉不敢看何年,專注看着高台上擰成麻花的兩個女人,越看耳朵越熱,心虛的不行。
何年拍了拍他的頭,善解人意道,“你不用擔心,我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你回去盡可如實告訴将軍,不必為我隐瞞,我既然帶了你出來,就沒想過要瞞着将軍。将軍若覺得有失将軍府體統,讓他自己來和我說...”
瀝泉飛快點了點頭。
昨日回去後,他就禀告了夫人的動向,将軍知道少夫人去找周廬後,特意囑咐了湛泸哥哥,讓周先生改個名字,以後不要出現在将軍府。
很明顯,少夫人要找的人,就在将軍手裡,那将軍為何不和少夫人說一聲呢?
最别扭的是,将軍命令他日後,要上報夫人的全部動向,事無巨細。
他告訴将軍,他做不來這個差事,可将軍卻說,“你生的俊俏水靈,她喜歡你這樣的小郎君...”
可他不喜歡做這樣的‘小人’。
幸而少夫人體諒他,準許他禀報。
瀝泉大口吃着油紙包裡的精美點心,剛剛少夫人遞給他的時候,他心懷愧疚,不好意思吃,這會一面大口吃,一面觀看力士們角鬥,場内喝彩不斷,熱鬧極了...
他年歲小,玩性不改,覺得這個差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