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越:“無事了,你們可以退下了。有什麼問題且叫你們掌門來找我,不用留人守着。”
雲山門弟子下意識道:“可宗主……”
璩越:“陌歸塵想知道什麼,讓他親自來。”
直至看着所有弟子陸陸續續退出院落,璩越才推開木門。
伴着輕微的吱呀聲,寒風灌入房中,引得床上的人輕微顫抖,下意識往被子裡鑽得更深了些。
璩越站定将門掩上,卻并未上前。
床幔随着風靜而再度落下,隐去床上的人影。
從床上人不安穩的呼吸聲中可以看出,過不了多時他便會蘇醒。
璩越卻不敢上前了,雙腳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定在原處。
“現在走還來得及。”
床幔之後,另一道聲音遙遙傳來。
璩越循聲望去,雲山門失蹤多日的劍修尊者坐在床榻不遠處,不緊不慢地将果盤裡的橘子剝皮放入空盤。
藥王谷時兩人有過不愉快,璩越很是清楚這位劍尊在外高山仰止的假面下是個軟釘子、油鹽不進,但眼前行事惡劣,不掩敵意和嘲弄的人絕不是那個解星河。
“合作已經結束,我不會解答你多餘的困惑。”
璩越咬牙:“你明知道鎖魂凝冰的力量會被幻境削弱,身體承受不住靈柱的後遺症,靈體依舊會回到本體。”
“靈柱身上的靈力沖刷不可逆轉,我将人成功帶了回來,不算違約。”
解星河停下手中的動作蓦然擡頭,此時嘴角帶笑,一身玄色衣袍,倒不像雲山之巅的劍修尊者,比魔尊殷演還要更像個魔修:“他快醒了。你不用擔心小硯會否認你們之間的關系,以他的性格想通一切隻會對你更加愧疚。”
“隻是,你能夠接受嗎?接受他并不是你熟悉的原清決?”
透過床間帷幔,床上人隻露出小半個額頭,看不清面貌。
璩越卻已然從解星河手中得到過一卷畫卷,知曉對方桃花眼眸盛滿笑意的模樣與記憶中如柳葉般溫柔的眉眼截然不同,更不用說身周的氣質和笑起時給人的感覺。
他記憶中的師兄是溫柔強大、可以倚靠的存在,而畫像中的少年哪怕裹着厚厚的狐裘,笑起時也依舊有着他從未見過的年少不羁、輕狂意氣。
哪怕他親眼看着鎖魂凝冰被打碎,幻境中帶出的靈體被置入眼前的軀殼,他仍不由自主在内心反問自己——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璩越的思考沒有持續太久。
床上的人傳來一聲夢呓,很快伴着下意識地低聲呼痛。
璩越看着解星河站起身,伸出手觸碰床上之人的額頭,而自己仍是一步也未能踏出。
“如果沒有作出決定就先行離開吧,這樣的你會讓小硯傷心的。”
璩越啞然半晌,突然道:“你不是解星河。”
“解星河”:“我是與不是,他醒來時見到我都會高興的。你願意留下對我而言也是好事,至少不用費力替你想借口解釋。”
靈力包裹着剛剛回歸本體的靈骨,細細溫養一番後,解星河擡頭。
門邊的璩越仍低着頭,看不清神情,他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解星河暗中歎了口氣:“如果拿不定主意,你可以先去解決你多出來的那段記憶。”
璩越:“……”
解星河:“之前你每每察覺到異常都被糊弄過去了,如今大概是你唯一的機會。小硯那邊,我會替你找個合适的解釋。”
半晌,木門再度吱呀打開。
門外的冷意未能進入屋内便被關在屋外。
“多出的記憶,是指什麼?”
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人突然坐起身。
如果璩越還在便會看清青年那一雙桃花眼眸比之畫像更為生動,眼尾上彎透着親切。
如今那雙眼睛澄澈見底,主人早已清醒多時。
解星河:“這些正是我要與你解釋的,不過先将身體養好,再說那些也不遲。”
池硯勉強将注意力從離開的璩越身上拉回,看向身旁的玄衣身影——解星河的一切他都太過熟悉,以至于哪怕此時仍然是同一張臉,他還是清楚地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池硯:“解竹,你說過你對搶奪本體并不感興趣。師尊……到底在哪裡?”
解竹笑笑,毫不在意被當場叫破身份,哪怕面對池硯的指責,他也并不生氣,湊近将果盤遞來:“你放心,古今鏡無法真正改變過去,你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成真,本體當然還在。”
池硯:“那師尊那麼做到底是為了……?”
解竹:“這事就說來話長了,知道你擔心,我會用最簡單的方式給你解釋一切。”
“先說你的空靈之體,如今法則承認了你的存在,再也無需擔心背後的天道。”
池硯蓦然瞪大眼睛看向解竹,與此同時腦海中從一開始就躲起來的系統也被他從角落裡挖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