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天到來時。
幻境中的無關人員早已模糊不清,就連陣法中心盡心刻畫的藥老此時也成了模糊的一團。
池硯失笑:“這小子一點都不尊師重道。”
這話當然隻是玩笑。
在通道開辟後沒過太久,卸任的藥老就因為身體負荷過重而離世。當時最傷心的莫過于一言不發、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的璩越。
彼時“原清決”已然十分虛弱離不了照料,璩越看上去一心都在他這位師兄身上,池硯卻見過他一夜夜起身行至藥老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個長夜。
他的師弟内心柔軟,雖别扭不擅長回應他人的真心,但一旦真正接納了誰便是默默放在心上。
池硯一度心虛——璩越一生之中接受的善意實在不多,這為數不多、被珍藏的善意中還有他那份摻雜着天道脅迫的有所圖謀。
至少最初,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更不用提背後的天道早已打着他神魂破碎、引導主角成長的主意。
璩越站在不遠處,神色焦急、恨不得以身相替。
池硯失笑剛想湊近安慰兩句,卻恍然發覺動彈不得。
他還未走進陣中,大陣也還未開始,一切卻倏然靜止。
池硯定睛看去,就連不遠處的璩越也變得模糊。
池硯:“系統?”
系統:“根據能量場顯示,一切正常。”
池硯:“提供記憶的主意識被剝離幻境,你給出的結果是一切正常?”
他往前沖去、想要進入陣眼,同樣寸步難進。
就連一旁正在繪制陣法的藥老也突然消失不見,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眼前的陣法。
一股不安蓦然間湧上心頭。
他能感受到天地間流淌的法則力量,一切正如當年,可細看又有太多的不同。
起初是一縷淡淡的金色光芒,不等池硯伸手觸摸,蓦然間流淌的金光沖入屏障!
光點彙聚形成一條金光蕩漾的緞帶,迎向天際。金色能量如同流淌的泉水沖天而起,期間漸漸彙聚形成一道光影。
熟悉的人影從中走出,來到池硯面前。
解星河:“我就知道,不論給出多少次承諾,你從來不認為你做錯了。”
池硯又驚又疑:“師尊?!”
他已來不及為解星河話中指責心虛,對現狀的不安占據上風。
池硯早已習慣一切按照天道書寫的結局進行,他總能在其中為自己争奪一些權益,但無論如何他不曾認為天道寫定的劇本會被更改。
此刻,從未預料過的事情卻在發生。
不,之前也曾有過那麼一次。
他作為池硯順利長大,沒有在幼年時就被剖靈骨去制藥,也是解星河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解星河:“我本希望經過這次你能真正學會——不要為别人判斷什麼是真正好的選擇。沒有人需要你的犧牲,我是,于璩谷主也同樣。”
池硯:“古今鏡也不可能改變過去,師尊到底想做什麼?!”
解星河:“你想知道的一切,解竹和你身邊小東西會告訴你的。”
“你想改變一些事情,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留下不知含義的一句話後,人影虛晃,隻剩漫天的金光。
光芒彌漫間逐漸刺眼,池硯下意識眯起眼,一瞬感覺自己回到了陣眼中心,又總覺得一切與印象中截然不同。
遙遙還能再度聽清璩越的聲音。
“師兄,你該醒來了!”
……
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在山巅,燦金色的光芒襯得山體冰川耀眼如精心雕刻的水晶。
難得晴朗,就連山間走動的弟子都多了許多。
最為忙碌的一處院落外,弟子們頻繁往來,細看可見兩種完全不同的弟子服飾。
“到底是什麼情況?谷中的靈草快要被谷主搬空了。”
“我也不清楚,似乎在救治雲山門很重要的人。”
“聽說與劍修尊者有關……”
“都回去罷。”
遠處,一道身影漸漸清晰,他一身藏色長衫,紫眸睨過,目光所及之處弟子們紛紛停下交談,眼神敬畏。
“谷主。”為首一名弟子低聲喚道,在他身後藥王谷服飾的弟子們一齊讓出一條路來。
一旁雲山門弟子雖不解,也恭敬道:“璩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