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看見了己方的軍隊，可見他們因為敵軍次次埋伏進攻變得筋疲力盡。

他騎着馬握緊手中的長槍，有多久沒用過了？他也記不得了，他眼神冷洌下來。

敵兵被他一個個刺倒，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士兵們看見熟悉的身影，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你嗎？小時将軍……”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十一看向眼前已經滿身是血的中年将軍，撫慰道：“老張，你辛苦了。”

叫做老張的将軍此刻含着熱淚，他從口袋裡掏出将軍令，塞進他的手裡，輪到十一一愣。

他的手摩挲着那塊令牌，身體發熱，眼裡如日光般明亮。

他高高舉起令牌，大聲喝道：“衆将士聽令！以我和老張為引領，兵分兩路，往兩側進行反攻！一鼓作氣！與之決戰，不死不休！”

士兵齊聲接應，個個眼底有淚有光，十一駕着馬，帶領着身後的軍隊，沖進山林裡的時候，他聽見了細細的流水聲，看來就是這了。

果然無數敵軍頓時出現，朝他們湧來，領頭的便是敵方的将軍，穿着一身金色戰甲，威風凜凜的模樣。

看到他，他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冷峻，兩方沉默幾秒，直接向對方沖去，開始一場厮殺。

對方将軍拿槍向他馬下揮去，十一拉高缰繩，馬前蹄高高翹起，躲過之後，馬蹄落在地上，沙土飛揚。

趁這之際，他舉起長槍，用力向對方側面刺去，對方轉身反手奮力用槍杆抵擋住，但終究是姿勢難以發力，表情猙獰起來，十一繼續加重力道，槍尖已經快要刺入。

對方突然開口：“為了那個狗皇帝，你值得嗎？”

十一神經猛地跳了一下，對方笑了，一下将他的槍彈開，槍直接向他的胸前刺去，十一忙用槍身抵住。

“怎麼，看來你對他也很不滿啊，有沒有想過造反？”對方放肆大笑起來。

十一手顫抖起來，腦海裡出現一片片血紅，瘋狂地閃着。

“去死。”他蹦出兩個字，他眼裡沒了光，取而代之的是幽深而狠戾。

對方臉色一變，十一雙手撐着槍，腿用力一蹬，直接借力将對方一起從馬上扯了下來，反将長□□入對方的肩膀。

對方發出一聲悶哼，他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直接又準又狠地紮進對方的胸膛，胸膛直接被長□□穿，對方倒了下去，胸口噴出血，濺在他的面具上。

十一低着頭見他眼裡的光慢慢失去，他開口問：“你，覺得值得嗎？”

對方嘴唇不停地顫，嘴角不斷流出血來，最後蹦出一個字，“家……”徹底斷了氣。

十一的瞳孔顫了顫，僅僅一瞬間，他覺得渾身寒冷無比，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不禁跪倒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所有人都漸漸消失不見，隻剩下歡呼的聲音，“赢了！赢了！我們赢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十一，十一！”一個焦急的聲音将那些歡喜的聲音蓋過，在空曠中十分明顯。

一個提着劍的黑影向他靠近，他呼吸一滞，從朦胧中出現的卻是一張擔心的面容。

他就那樣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蹲下。

“你還好嗎？”姜慢稔環顧着四周，“看來幻境快要消失了。”

“我裝不下去了……”他的呼吸沉重而滾燙，“姜姑娘，我裝不下去了……”

她把他的面具摘了，扔到一邊，面具下他的臉蒼白無比，如一張白紙，眼神濕漉漉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這讓她一怔，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這般模樣，男人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嗎？

痛苦而悲傷，卻不敢散發，所有都隐忍在眼底。

她輕聲對他說：“不用了，已經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嗎？”十一十分迫切而認真地看着她，像一個小孩。

“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着時光，把我送到崎城。”

姜慢稔對他笑了笑，十一注視着她的那雙桃花眼，隻有說到崎城的時候，裡面好像才會湧出一絲隐秘的愛意。

究竟為何，他有種直覺，他永遠不會知道。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她送到崎城，僅此而已。

幻境一下如煙被風吹散，十一站了起來，身上的盔甲消失不見，變回了一身青灰色，他的表情好了很多。

而他們站着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葬身之地，沙土之下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他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時都沉默了。

兩人往馬車走去，當姜慢稔爬進馬車，擡頭看了看，心中一驚，車頂有一部分，真的變成了竹子。

她下了車，跟十一說車子真的被修好了，十一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幻境會影響現實嗎？”她心裡想着，“是不是因為亡魂的願望太過于強烈？”

“姑娘，繼續前進嗎？”

姜慢稔回過神來，對他點點頭，坐回了車上。

“好。”十一坐上鞍座，甩動缰繩之時，有什麼東西從袖口中掉了出來，他微微一愣，是那塊将軍令。

他的眼裡閃過一抹悲傷，他把令牌小心放回袖裡，馬車又開始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