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人類是怪物的天性與本能,亦是怪物賴以生存的手段,一般來說,一頭怪物每周至少得食用一個人類,其中有些異常貪食的怪物從誕生之日起,便一刻不停地胡吃海塞,直至撐死,或是被處刑官了結。
而祂是怪物當中的異類,并不貪食,甚至連上次吃人是什麼時候都記不清了。
怪物力量的強弱與其食用人類的數量息息相關,越多則越強。
根據“怪物清除局”對于怪物等級的劃分,祂毫無疑問是A-級。
因而祂活得小心翼翼,從不與其祂怪物起沖突。
怪物當中有偏愛狩獵同類的,盡管這并不能增加祂們的力量。
人類的食譜非常豐富,有山珍海味,也有飛禽走獸……
想來祂們吃多了人類,也想嘗嘗同類的滋味。
人類其實也一樣。
多年前,名流雲集的聚會曾一度十分流行吃木乃伊;而今,似乎又流行起了吃嬰孩、少女。
僥幸躲過一頭似虎似獅又似豹的怪物的獵殺後,祂躍入了中央公園的池水中。
祂是一頭獅鬃水母怪,當然可以一直待在水裡,而且水裡安全得多。
不過出于祂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原因,祂不愛待在水裡。
除了補充水分,祂幾乎不下水。
這附近現在沒有同類,祂放心地從水裡探出傘狀的腦袋,望向市政府大樓。
不少怪物是由人所異變而成的,祂常常想自己做人的時候是不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
至于市政府的工作人員具體是做什麼的?他不太清楚。
等到身體吸飽水分,他去了一個叫“烏鴉貧民窟”的地方,看東方罂.粟。
他每天都要來“烏鴉貧民窟”,尤其是對這叢東方罂.粟念念不忘。
人類喜歡從罂.粟中提取鴉.片,用于醉生夢死,東方罂.粟與其它罂.粟一樣美麗得幾乎罪惡,卻不含生物堿,不能提取鴉.片。
那麼種植這叢東方罂.粟的人類的目的是什麼呢?
東方罂.粟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着,令他想起兩年前的情形——圍着棺材發出震天哭聲的人類們以及格格不入完全沒哭的少年。
啊,真是個奇怪的少年。
當時他還不會改變自己的尺寸,由于人類太多,祂害怕自己被發現,隻看了一眼,便飄走了。
自此之後,祂便日日來看這叢東方罂.粟。
天色漸漸晚了,出去幹活的大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不久後,飯菜香四溢。
祂趁着夜色,飄在半空,仔仔細細地在“烏鴉貧民窟”轉了一圈,才往市政府飄。
有些怪物喜歡四處走,而有些怪物不喜歡挪地。
祂屬于後者,除非被其祂怪物追殺,不得不逃走,祂基本都在“烏鴉貧民窟”與市政府之間徘徊。
祂突然覺得肚子餓了,興許是因為方才的飯菜香太香,勾起了祂的食欲,又或許是因為祂太久沒進食了。
不論如何,祂必須得吃人了。
但是吃誰好呢?
怪物不會為同類的死亡而悲傷,可是人類會。
是不是應該吃一個不會有人為他悲傷的人類?
不過人類悲傷與否同祂有什麼關系?
祂努力地說服自己,畢竟祂沒法知道誰無親無故,祂總不能任由自己被活生生地餓死吧。
踟蹰間,祂飄進了通往市政府的小巷。
許久後,祂總算下定了決心:我要吃掉下一個見到的人類。
下一瞬,祂在小巷盡頭發現了一個少年。
路燈不夠明亮,不足以讓他看清這個少年的樣貌。
管不了那麼多了,就他了。
祂被辘辘饑腸催促着沖到了少年身邊,在少年反應過來之前,從蝴蝶般大小變回原本大小,進而迫不及待地用自己最為粗壯的觸手圈住了少年的腰身。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抓住人類。
人類真是太弱小了。
與此同時,祂又忍不住想:好細的腰身,這個人類有在好好吃飯麼?
祂垂下眼去,鄭重其事地端詳着少年,猶如人類享用美食前,先看色。
對他而言,少年全然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少年較祂在商場大屏幕上看到過的所謂的當紅明星漂亮得多,隻是皮膚略顯蒼白,沒什麼血色。
少年的唇瓣卻紅得紮眼,難道塗了口紅?
祂是一頭具有求知欲的怪物,于是他擡起其中一根觸手,蹭了蹭少年的唇瓣。
沒蹭下丁點兒顔色,這少年沒塗口紅。
見少年唇瓣微張,祂生怕少年會呼救,當即用觸手堵住了。
今夜沒什麼星星,少年的雙眼很亮,像是盛滿了星星。
而這些星星立刻覆上了一層霧水,變得朦胧可愛。
少年被祂弄得難受了,快哭了吧?
真可憐。
對不起。
但我今天必須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