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向罂摩挲着獅鬃水母的腦袋。
獅鬃水母自我安慰道:來日方才,不管怎麼樣,聞璨被我吃了,絕不可能死而複生,和我搶阿罂了。
祂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向罂的掌心,觸手繼續幫向罂洗澡。
向罂沒說話,獅鬃水母也沒說話,默默地在向罂頭上塗了洗發水。
獅鬃水母洗得很仔細,明明是一頭不需要洗澡的怪物,卻能熟練地使用人類的各種工具。
盡管獅鬃水母還不是聞璨,卻處處透露着聞璨存在的痕迹。
向罂凝視着獅鬃水母,發問道:“這兩年,你過得好麼?”
這兩年當然是祂吃了聞璨後的兩年,向罂關心的不是祂,而是聞璨,隻是聞璨。
獅鬃水母氣得想将刺細胞裡頭的毒液全部射出來,将全世界的人類,包括眼前這個人類全數毒死,但祂舍不得。
祂曾在書中看到過蠱毒之術,祂這個症狀真像是被向罂下蠱了。
祂盡量平靜地道:“我這兩年過得渾渾噩噩,沒什麼好與不好。”
“我如果能早點找到你就好了。”向罂擁住了獅鬃水母。
将向罂洗幹淨後,獅鬃水母為向罂擦幹身體,穿上浴袍,抱到沙發上坐着,然後找出了電吹風來,為向罂吹頭發。
電吹風在“烏鴉貧民窟”是稀罕物,好幾家共用一個。
但每次向罂洗頭,聞璨都會用電吹風為向罂吹幹頭發,生怕向罂感冒,即便是在炎炎夏日。
而聞璨自己則很少用電吹風。
倘使說獅鬃水母會用蓮蓬頭、沐浴露、洗發水、浴球,是因為曾經看他用過,但祂并沒有看見他用過電吹風,不管是宿舍,還是秘密基地都沒有電吹風。
向罂怕獅鬃水母不開心,抿了抿唇瓣,一言不發。
獅鬃水母為向罂吹幹頭發後,又将向罂抱到床上,并關了頂燈,隻留床頭燈。
向罂抱住獅鬃水母,閉上眼睛,正準備入睡,獅鬃水母意外地在他耳畔道:“我記得‘烏鴉貧民窟’,這兩年,我時常在市政府與‘烏鴉貧民窟’之間徘徊。”
明知道自己這話會使向罂更期待祂變成聞璨,祂還是說了,因為向罂想聽。
“我曾想我變成怪物前,可能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祂苦笑着承認道,“大概是受了聞璨的影響吧。”
“你記得‘烏鴉貧民窟’麼?”這個問題是向罂在坐電梯去紫羅蘭班的時候問的,他以為獅鬃水母不會回答他了。
乍然得到回答,并且是一個符合他心意的回答,他不由怔了一怔。
獅鬃水母臉上難以呈現出人類一般細膩的表情,苦笑當然不會被向罂看出來,獅鬃水母的語氣也很平淡,不過向罂還是捕捉到了獅鬃水母低落的情緒。
向罂努力地沒有表露自己的喜悅,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雖然向罂盡力了,可是獅鬃水母仍然感受到了向罂洶湧澎湃的激動,獅鬃水母是頭大方的怪物,說都說了,索性多說些:“我幾乎每天都會在‘烏鴉貧民窟’閑逛。我不吃人類的飯菜,卻覺得飯菜很香。你和他在‘烏鴉貧民窟’的那十年很幸福吧?”
祂想聽向罂說“現在更幸福”,當然是奢望。
向罂沉默不語。
是默認。獅鬃水母想。
“有戶姓聞的人家門口,種了一叢‘東方罂.粟’,是聞璨為你種的吧?”獅鬃水母明知故問。
早知道,祂就該将聞家,甚至是整座“烏鴉貧民窟”砸個稀巴爛,再将東方罂.粟拔了。
讨厭的聞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