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摔下去,會不會把剛養好的腿再摔斷呢?
“…别推我!怎麼還硬擠呢?”
洛庾霆整個人向前栽倒,站在他前邊的人默契地退開了,在這一瞬間,他莫名想笑。
是在笑什麼呢?
來不及想出理由,他就徹底失去了重心。
洛庾霆以為自己會一路摔到台階最下方,鼻青臉腫。
但他感覺到自己的衣領後方被人拉住,随即整個人跌進一個很硬、很涼的懷抱。
拉着他衣領的力量也消失了,轉而有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洛庾霆的心很慌,不知道是失重後本能的刺激感,還是因為身邊的人是穆朗。
“朗哥?”
穆朗沒說話,攬着他向下走。
“你好,請問你是洛庾霆的同夥嗎?洛庾霆是否如網上所說,是一個反/社會的暴力狂?”
“你們對于最近瘋傳的網絡視頻怎樣解釋?”
“洛虞霆,請你回答!”
“網傳童童是洛庾霆雇傭的小演員,洛庾霆設計了生病籌款戲碼占用公共資源、騙取社會愛心人士的捐贈,這是真的嗎!”
“……”
洛庾霆:“真個P!真你大爺!”
穆朗的笑聲很低,隻有洛庾霆聽見了。他的風衣沒有系上扣子,洛虞霆每走一步都會撞上他的胸口。
砰砰,砰砰,砰砰。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
警察趕到疏散人群時,二人被追了整整一條街區。
“我去,咳咳……我嗓子都冒煙了,這幫人這麼能走,怎麼不去參加競走比賽呢?”
穆朗從包裡拿出自己的保溫水杯遞給他,洛庾霆不管三七二十一,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诶呀我的媽呀,咳咳……”
“慢點喝。”
洛庾霆迅速地平複呼吸,問:“你咋回來了呢?今天才二十六号。”
“事情辦完了,正巧某個人最近又成了朱江的名人,我也回來湊湊熱鬧。”
“你可别提了——”洛庾霆撇撇嘴,正想再說什麼,突然又哎呀一聲,往回折返,“童童還在醫院呢!”
穆朗拉着他的棉服下擺,把他拽了回來:“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會解決的。”
“……也對。”
洛庾霆又走了兩步,開始受不住了——剛才是一時情急,走起來顧不得腿疼,現在緩了緩,右腿又疼得不行。
兩人坐上了計程車,洛庾霆看着穆朗的後腦勺,想,穆朗應該是心情好多了。
他很想和穆朗說話,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于是低着頭沉默。
穆朗卻先開口道:“我回了趟老家掃墓。”
聞言,洛庾霆才想起來,穆朗好像是說過他父親的忌日在十一月。
忽然就釋然了。
這麼一想,穆朗走之前情緒不對,應該也是思念亡親所緻。
洛庾霆啊洛庾霆,你怎麼沒想到呢!這破記性,該忘的不忘,不該忘的忘了個一幹二淨!
“哦…阿姨和小雅最近也挺好的。”
“那你呢?”
“啊?”
“你怎麼會和别人起争執,還被錄像。”
洛庾霆解釋道:“還不是張萬金,他欠人錢,到處說我能替他還債。那幫人來找我要錢,還對小雅她們不友好——但你放心啊,小雅沒事。”
這時,司機從後視鏡看了洛庾霆幾眼,問:“哎呀,你是不是之前在咱們朱江可出名了,就是見一個敗血症的孩子第一面就借了二十萬,你叫洛……洛……”
“洛庾霆。”
“對!洛庾霆!今天我見到真人了…一會咱倆合個影呗。”
洛庾霆哭笑不得:“行,不過你現在出去提起我,估計要挨罵。”
“因為什麼呢?”
洛庾霆給司機講了一遍被讨債人圍堵、被錄像發到網上的事。
“這些人呐——斷章取義,吃飽了撐的。”
“我老闆也這麼說。”
“是呗,你老闆知道你是好人,其他的事就當空氣,風一吹就忘了吧。”
洛庾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無論如何,這件事給興趣班帶來的損失、給童童一家帶來的麻煩都是真實發生了的。
二人到了公寓樓下,司機說什麼也不肯收錢。無奈,洛庾霆隻好和司機來了個親切十連拍當車費。
直到進了電梯,洛庾霆才感覺有些尴尬——電梯裡隻有他們,他不免想起了就在幾十分鐘前,穆朗攬着,或者說是摟着他的感覺。
雖然是為了不讓他摔下台階,但……
洛庾霆不說話,穆朗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電梯門又自動打開,穆朗才說:“刷卡啊。”
“嗯?哦哦,對……你的卡呢?”
“我的鑰匙在阿姨那。”
“哦,對……”
空氣又變得安靜。
“你新買的櫃子?”
洛庾霆順着穆朗的眼神看去,是他新添置的展示櫃,就放在卧室一角。
“嗯,我買的展示櫃,用來放孩子們送我的禮物。”
穆朗換好鞋走過去。
展示櫃的最上層擺着穆朗送他的拳套。拳套旁邊還有一張卡紙。
“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任君觀賞。”洛庾霆必須強調自己在孫玲的熏陶下有所進步的語言水平。
穆朗打開櫃門,把那張卡紙拿出來。
是一幅畫。
畫上畫了三個人,從左到右依次是拄着拐的男人、梳馬尾辮的女孩、卷發的男人。
落款:
《我和哥哥》——穆雅
穆朗怔怔地捏着那張卡紙,默默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