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回家，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的眼睛裡都是濃情。

确定的答案向我襲來，光明來得太快，我重新審視這個我認識半個月，見過幾次面，送我花菱草的男人。

“好。”

他把手真遞給我，又說了一遍：“帶你回家。”

我沒有任何猶豫握了上去，“我……”

蕭理的闖入打斷了我沒說完的話，我和安醫生同時看去。

“我不同意。”他走進病房，在床前放下水果，沖着安醫生喊道：“我不管你是醫生還是什麼，蕭束是我們家的孩子，是我哥，他不能跟你走。”

安醫生聽了蕭理的話，看了看我，說：“他有權利去做他想做的事，你一味阻止，隻會讓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我說過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吧。”

我很想知道安醫生都說了什麼，是不是把我的一切都告訴蕭理了？蕭理會怎麼看我，我不敢去細想。

蕭理轉頭問我：“你想跟他走？”

我的嘴巴像是被黏住了，回答不了蕭理直白的發問。

我點點頭。

蕭理更生氣了，沖着我大喊大叫：“蕭束，對你而言，他不過是個陌生人！”

陌生人又怎麼樣？

蕭理不知道的是，安醫生這個陌生人請我吃飯，喂我吃飯，送我花菱草，給我發早晚安，樁樁件件在我心裡都是好的。

“我信他。”我低着頭說。

懦弱在我身體裡攆不走，反抗時我還要挑着對象。

蕭理氣到拍了一下床尾，憤怒地對我說：“你信他，不信我？我們才是兄弟！”

他的話讓我覺得我好像做了什麼背德的事，我隻是想逃離那個地方，那是我心底的噩夢，我沒有重新踏進自殺現場的勇氣。逃避是我慣用的伎倆，我爛熟于心。

“你别說了，我求你别說了，别拿兄弟情綁架我了好嗎？我受夠了這嘈雜的世界。”

安醫生下了逐客令：“不要逼他了，他想回去的時候會回去的。”

安醫生最懂我，還有他護着我。

蕭理走了，臨走時他說：“小束，我家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你做不了主。

我在心底無奈笑笑。

這就是沒死成功的代價，我與這個世界還有聯系，這條條框框讓活着的我好累。

如果可以消失就好了，讓悲傷再也找不到我，我要逃到無人區，在那裡等待生命的消亡。這樣看來，死亡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可是我答應了安醫生，要活着，要好好活下去。這一件事，從現在起是我生命裡所有的事。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布滿水汽的眼睛怔怔望着安醫生，腦子裡想着他的話。

他說：“睫毛也很好看，像蝴蝶，是個睫毛小美人。”

我推開他給我擦眼淚的手，把臉埋在臂彎裡。他倒是笑了出來。

沒有人說過我的眼睛好看，如果真的好看的話，那一定是像抛棄我的那個女人。我不想像她，她薄情寡義，自己的孩子說丢就丢，我才不要跟她一樣。

安醫生說這雙眼睛好看，我又不那麼讨厭了。男人果然都是視覺動物，色令智昏。

在安醫生的調笑中，我又感覺到了人間煙火氣，想起我自殺的行為當真是幼稚可笑，原來有一天我也會嘲笑自己不是個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