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覺得安醫生此刻笑得詭異,腦子裡閃過電視上那些放貸人幹出來的一系列慘無人道的畫面,他不會是也要挖我一隻眼睛或者砍我一隻手什麼的吧。
“什……麼辦法?”盡管害怕我也想知道。
“說兩句好聽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他已經吃好了,等着我說。
這人怎麼這麼不害臊啊,要别人當着他的面誇他。為了減短我的工期,我一咬牙:“安醫生,你人真好。”下一秒我立馬反應過來:“不是,哥哥,你真好。”
就在我以為他聽了會高興的時候,他說:“這算什麼好聽的。”
主子真難伺候!
“那你想聽什麼?”
“都行。”
我簡直想給他個白眼,問你你不說,說了又不滿意,這應該是老闆的通病。打工人的敬業精神我還是要有的,我笑着問:“哪方面的?總要給我個感興趣的方向吧。”
片刻他說:“你我就很感興趣。”
我低下頭去,極不自信。
我嗎?我有什麼好說的?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我自己都不想提。
“每個人都有有趣的一面,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自己說給我聽。”
我想起他剛加我時也是這樣說的,驗證彼此是不是有趣的人。可是,我不有趣,沒有人會因為我有趣而親近我,我和這個詞從來不沾邊。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我也不傻。相處下來的這麼多天裡,他從沒說過要給我治病,盡管他早就知道我是那個一直挂他号還不去的病人。
安醫生隻會說:
祝你今天快樂。
有花的你很浪漫。
浪漫的不是花,而是因你而敞開的心。
我希望你把自己說給我聽。
在他眼裡,我不是什麼病人,我是個正常人。他有好好和我交流,照顧我的情緒,也和我說理。罵完會哄我,冷了會抱我。這一切都讓我忘記了他是個醫生,不會問我那些冰冷的問題,不會給我安上恐怖的病症。我一點都讨厭不起來他,我反而貪戀他,貪戀栀子花的香氣。
他看我的眼神,和蕭理不一樣。
值得慶幸的是,還好,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我生病了。我還有更多的機會,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樣。
“哥,謝謝你。”
我站起來,走到陽台去看被我弄壞的地毯。安醫生也知道,我在逃避,他沒有說什麼。
打心底裡,我是願意叫安醫生哥哥的,難過是因為我沒有。如果小時候,我也有這樣一個哥哥,那我的童年生活肯定幸福多了,我是不是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站了許久,我都沒有意識到安醫生過來了。
“畫不錯哦,沒看出來你還挺有藝術細胞的。”
我獻寶一樣,飛快取來,遞給安醫生,“送給你。”
“辛辛苦苦畫好的,這麼大方就送我了?”
“為你畫的。”說出來還真讓人不好意思。
“行,改天我裱起來,就放客廳裡。”
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安醫生的家裡有我送給他的東西,想想都高興。
“看在你哄我高興的份上,地毯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哪是我哄他,分明是他哄我還差不多。
他回客廳之前說:“以後我就是你哥。”
太突兀了,甚至于有點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沒等我說什麼,他就走了,留我一個人站在陽台發愣。
天空幹淨的沒有一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