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用袖子擦了擦眼,原來不止在難過時會哭,開心時也會流眼淚。
他出神的想,就算鐘鶴是要害我,利用我,我也願意為他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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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了跳舞活動後,第二天他做事頗為神清氣爽,昨天排過學院巡查,今天不用再去了,他隻是去考試院催催先生出題,一上午清閑的很。
午休間他想回房間補補覺,剛到門口就發現管事又在門口候着,他驚訝的挑了挑眉,問到:“這是?”
刑部管事笑着說:“鐘大人說,一天送兩次,您在就送進來,不在就回去。看來今天中午運氣好,昨天都沒見到慕外郎…”
慕溪雲啞然,這算什麼,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哥哥?等等怎麼感覺這句話這麼熟。
鐘大人不會要把我養胖然後宰了吧…他還有收集人體部位的變态癖好,嘶。
他忽然感覺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不該以惡意揣測人,但他還是要有警惕意識。不過鐘大人送的菜真的很合他的胃口……
他舔舔唇,抱歉的笑到:“昨天讓你們久等了,有點小狀況。”
管事不在意的一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來這送飯比原本在公署做的事兒清閑多了,慕外郎不必有壓力。您做自己的事就可以,我們到一定時間就自己回去了…”
管事笑笑,示意下人把菜送去,溫和的說:“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狀況,要及時用檀大人那張牌子。别說姜郎中,就是陳尚書看到那個,也要問一下。到時候我們就能趕來了…”
慕溪雲點了點頭,道了謝。待他們退去,他發現鐘鶴送來的菜,竟以藥膳為主。而且是更為精緻的藥膳,味道也與食物相似,去了許多清苦。
是注意到那天他身上淡淡的藥味,所以認為這是自己的習慣嗎?鐘尚書竟是這般心細之人。可他需要我做什麼,還沒說呢…
吃一步算一步,他舀了一勺茯苓湯,喝到嘴裡,忽然想到藥膳吃多了會不會有反作用。
不過鐘大人一看就是會注意這些的,還是不要多嘴了。他決定當一隻少想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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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休息好下午去禮部公署開完例行會議,明天又是休沐日,現在不用跳舞,他就提前下班了。
腳步輕快的往院舍走,他笑眯眯的同花園裡油光水滑的狸奴打了招呼,直覺早下班,吃好睡好,猛增人的心理健康水平。
我竟然真的閑下來了…一會要做什麼呢…先睡一覺起來洗個澡,然後在屋子裡下棋…出去看看月亮,還是看看書。
總之先睡一覺吧,今天也辛苦了慕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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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的睡醒,門外點了燈,他明了是刑部管事又來了,趕忙推開門讓他們進來。
晚上的飯清淡些,但依舊有菜有肉,
這種有人管飯的感覺很奇妙,他夾了塊土豆,放進嘴裡,對于口輕的他來說有點鹹,但搗成泥,澆上湯汁配上飯就剛剛好。
吃完飯,他照例刷完盤子放好,雖然刑部管事告訴他不用弄他們來收就好,但這對慕溪雲而言也是一件小事,故而順手就做了。
他打算去花園散步消消食,這個時間段同僚應該都剛結束工作在休息了,也不用擔心遇上什麼人。
夜色氤氲,花園裡淡淡的香氣彌漫。月朗星稀,是一個舒服的夜,宮中沒有宵禁時刻,這也意味着有許多人半夜還在工作。他看到靠在牆根上假寐的侍衛,注意到他來了睜眼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
他聽見嗡嗡蟲鳴,雖說這平林園允許宮人散步,但不允許摘花。不過慕溪雲也并不是“有花堪折直須折”的人,美好的東西,遠遠的看着就行了。
他一直這麼認為。
複行數十步,至幽微處。他提着衣擺跨過一處池塘,忽然感觸到前方一陣冷風拂面。慕溪雲有所感的擡起頭,忽然看到前方的土地,一隻蒼白卻塗了血紅色蔻丹的手,正從地面自下而上的挖掘。
土壤粘在她的指甲裡,黑黑的發絲自那手撅的洞處一起向上鑽。我氣運果然還是不好,慕溪雲喉嚨一動,擡頭想跑,忽得看見前方一座轎子升起,前方提着青燈,帶高帽的人正雙眼空洞的向這邊走來。
這……這他娘的是百鬼夜行嗎,他下意識拔腿想跑,又怕聲音太大驚擾到那些怪物。離得最近的那個手的主人看起來耳朵還在地裡,還需要一陣才能爬上來。
慕溪雲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提起衣擺,盡量小聲的轉過身打算離開這裡。
一步……兩步。
沒有東西追上來,他擦了把冷汗,決定徑直跑去太醫院給自己開份安神藥。
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眼看要離開花園,他忽得看到門口處,無頭的屍體,緩緩轉過身,對他擺了擺手。
卧槽……
他猛地一停,莫名奇妙罵出了莫名地話。猛然刹車的後果是差點摔倒,他剛要停突然看見熟悉的手從地面向上爬,擋住了他的前路。
慕溪雲面如死灰,當即決定往岔路跑,大不了一會翻牆過去……哦對,侍衛呢,侍衛呢?
他看見牆邊昏昏欲睡的摸魚侍衛,剛要喊醒他們,就被一陣大力撲到旁邊的花叢裡,骨節分明的手以強硬對的力道捂住了他的嘴。他“嗚嗚”兩聲,被夜色和動作吞咽沒了七七八八。
他是蹲在地上的,而撲他的人抵在他身後,一手禁锢着他,另一手察覺到他掙紮,湊近他耳邊豎起手指,小聲的說了句“噓”。
是個男人,活人。
活人就好。慕溪雲察覺到他似乎不是想殺自己,于是順從的收了抗拒的動作。男人的指尖有繭,似乎是常年拿工具的,還是很小的工具…是筆,還是刀?不像侍衛。
慕溪雲在心中猜忌着,沒被捂住的鼻子忽然聞到一陣刺鼻但并不難聞的味道,有點像…他上次去刑部,刑部停屍房裡泡人體器官的那東西的味道。
所以……所以是刑部的泡人的,還是被泡的……
那不一定是活人。
那個位置的繭,就是經常拿小刀切割人體組織的。而無論哪個猜想,都讓他汗毛乍起。
慕溪雲低下眸子去瞧那人的衣服,看到玄色的衣袖和金絲紋的瑞獸,能紋這個等級的瑞獸…加之這氣味。
慕溪雲身子一僵,這是……鐘尚書?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後知後覺的想起宮中最近确實是有一些鬧鬼傳聞,隻是當時他覺得離自己太遠于是沒在乎。而鐘鶴這種邪乎的人,對這種鬼神之事感興趣可太正常了。
唔,他記得聽自家尚書大人陳言曾說過,鐘鶴曾經在解剖某一具屍體時,不小心在自己右手手指肚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自己卻沒感知,事後沒及時處理導緻留了疤。
現在這個男人正是用右手捂他的……
慕溪雲探了探頭,用臉頰去感知着捂他的那隻手,他蹭了蹭,感覺到那隻手一僵,微微松了力。
他借機貼上那隻有繭的指腹,終于感知到了一條長長的,凸起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