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在旋轉餐廳的穹頂投下星屑般的光斑，于卿卿盯着菜單上"Ballottine de volaille fermière aux truffes noires"的字樣，舌尖無意識頂住上颚——這串字母組合看起來像被貓踩過的鍵盤産物。桌布下的膝蓋突然被人撞了下。江檸若的高跟鞋尖正抵着她的帆布鞋，鞋跟有節奏地輕敲她腳背——這是大學時期她們在辯論場上的暗号。

這是大二辯論聯賽決賽時的暗号。當時她們抽到"科技是否使人更孤獨"的辯題，江檸若在對方辯友激情陳詞時，用高跟鞋在桌下敲出"攻二辯"的提示。此刻熟悉的節奏翻譯過來是："說古董表"。

"聽說陳總最近在收藏古董表？"于卿卿突然舉起勃艮第杯，深紅酒液在杯壁挂出妖冶的淚痕，"我們江總監有塊百達翡麗Ref.1518..."桌布下的腳背傳來劇痛，她面不改色地微笑，"的仿品。"

江檸若在香槟杯沿印下唇印，桌下盲打的短信震動在于卿卿大腿外側：【年終獎扣30%】。她垂眸掃過對方手機殼上的綠毛龜貼紙，忽然想起昨天會議紀要上的烏龜塗鴉。

"江總對腕表也有研究？"陳總推了推玳瑁眼鏡，鏡鍊掃過愛彼皇家橡樹表盤，"上周蘇富比拍賣會..."

"家父倒是收過幾塊古董表。"江檸若用銀叉劃開惠靈頓牛排，酥皮碎裂的聲響像鈔票摩擦，"不過都比不上陳總去年在巴塞爾鐘表展拍的寶玑No.5。"她抿了口霞多麗，腳踝蹭過于卿卿的小腿肚——這是當年舞蹈比賽時提醒她轉圈的信号。

于卿卿猛地嗆了口松露濃湯。她當然記得那場拍賣會新聞，更記得江檸若父親是鐘表業大亨的八卦。此刻江檸若桌下的腳正沿着她腳踝畫圈，像極了當年教她跳探戈時的引導動作。

洗手間鏡前，于卿卿對着領口潑冷水。鏡中突然出現個醉醺醺的身影，客戶李助理的領帶歪成絞索："于小姐...嗝...陪我去天台...看夜景..."

"她花粉過敏。"江檸若的聲音像淬了冰，珍珠耳釘在壁燈下泛着冷光。于卿卿這才發現她的高跟鞋跟足有十厘米，踩在大理石地面的節奏與當年訓斥自己時的腳步聲完美重合。

李助理的腕表磕在洗手台上："江總監管得...真寬..."

"李助理。"江檸若的珍珠耳釘在壁燈下泛着冷光，真絲披肩滑落露出蝴蝶骨，"您的領帶和袖扣似乎不太相配。"她将于卿卿拽到身後，指尖掠過對方江詩丹頓腕表，"這款傳襲系列月相表，表盤顔色和您父親上個月拍的宣德青花瓷倒是很配。"

于卿卿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發現江檸若後背的香槟色綢緞已被冷汗浸透。更衣鏡映出她們交疊的影子，江檸若的唇膏暈染在嘴角，像朵凋零的山茶花。

宴席尾聲，陳總在合同簽下最後一筆。旋轉餐廳開始新一輪轉動，窗外東方明珠的鋼架結構緩緩切入視線。

電梯下行時，江檸若整個人歪進于卿卿懷裡。絲巾滑落，露出頸後淡粉色的疤痕——那道疤痕好像也是那一日留下的。于卿卿鬼使神差伸手觸碰，卻被突然響起的電梯鈴吓得縮回。

"江女士預定的行政套房已準備好。"前台小姐甜美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不過系統顯示隻剩星空主題大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