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工位隔闆時，江檸若第23次刷新微信界面。置頂對話框的最後消息停留在今天上午10:47，于卿卿發來的文件壓縮包，标題是《并購案風險預案（林禽獸特供版）》。

"江總監，需要幫您訂晚餐嗎？"行政助理抱着考勤機路過，看見江檸若正在拆解一支鋼筆。

“不用了，你下班吧。”

江檸若的鋼筆尖在報表戳出第三個洞。19層的感應燈次第亮起，空蕩蕩的工位上隻剩巴西龜在玻璃缸裡劃水，龜殼上粘着的熒光貼紙在黑暗裡幽幽發亮。

"于卿卿呢？"江檸若叩了叩實習生小米的隔闆，腕間的檀木手串沾着未幹的墨迹。

"說是頭疼先走了。"小米縮了縮脖子，"走的時候把鍵盤敲得跟放鞭炮似的..."話音未落就被行政主管拽去核對數據，留下江檸若對着工位上吃剩的半袋陳皮糖出神。

手機屏幕在雨聲中明明滅滅。特别關注列表安安靜靜，倒是林叙的消息不斷彈出：【明早接你開會？】【那家日料店出了新套餐】。江檸若将手機倒扣在掌心，珍珠耳釘映着電梯鏡面裡自己蹙起的眉——像極了那年發現于卿卿把考勤表畫滿烏龜時的表情。

老式公寓樓在雨幕中搖搖欲墜。于卿卿盤腿坐在懶人沙發裡，遊戲手柄的震動頻率堪比地震儀。電視屏幕上的戰鬥角色第38次暴斃時，她終于把Switch摔進零食堆："破遊戲！連你都欺負我！"

柚子叼着磨牙棒蹭過來，狗爪精準踩中暫停鍵。于卿卿揉着柚子肚子上的軟毛，忽然發現茶幾下的《并購案補充協議》——昨天江檸若用紅色記号筆圈出的條款旁，畫着隻戴廚師帽的綠毛龜。

門鈴響起時暴雨正酣。于卿卿從貓眼窺見江檸若淋濕的肩線，真絲襯衫緊貼着蝴蝶骨，山茶花紋身在布料下若隐若現。

防盜門突然震了一下，柚子正用爪子瘋狂撓門，尾巴搖成螺旋槳。于卿卿咬牙切齒地拽住狗繩："小叛徒！上周偷吃你罐頭的是誰？"

門開瞬間，烤肉的焦香乘虛而入。江檸若的羊絨大衣沾着夜露，發梢别着枚山茶花發卡。柚子歡快地叼走裝烤茄子的塑料袋，油漬在瓷磚上拖出長長的痕迹。

"吃過了。"于卿卿抵着門框，衛衣領口露出半截鎖骨，上面還粘着遊戲手柄的按鍵印。

"哦？"江檸若徑自走向廚房，"讓我看看是紅燒方便面還是清蒸速凍水餃。"廚房裡沒有一點開火的樣子，餐桌上也沒有任何吃過飯的痕迹。

柚子扒着燒烤袋瘋狂搖尾，狗爪踩過于卿卿的棉拖鞋。

"坐下。"江檸若解開纏繞在烤串上的銀絲，"不是要當當代獨立女性？"她故意把羊肉串舉到于卿卿鼻尖前晃了晃，孜然香混着雨水的潮氣在兩人之間織網。

于卿卿的胃部發出不争氣的轟鳴。她搶過烤串惡狠狠咬下，辣油濺到江檸若的鉑金包上："資本家都這麼愛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