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沒腦子的陳狗兒，這會兒也顧不上假裝醉酒了，上來就拉他。

“你喝了兩杯酒就醉，在這說什麼呢，快同我坐下，吃杯茶。”

狗兒那肯，推開張豐年扭頭就同他說：“二爺都沒發話，哪裡輪得上你說話，再說二爺要吃我敬的酒，你莫要拉扯我。”

張豐年拉着陳狗兒又對薛轲道：“二爺别聽他胡說，這會兒醉了嘴上沒輕重，等他酒醒了，自叫他請罪。”

未等薛轲說話，一壇酒就送了進來，雙髻少女倒滿了一海碗遞給了薛轲。

她笑臉盈盈的接下，還對着張豐年說：“今日本就是叫大家高興高興，不拘的。”

張豐年聽了這話，剛放下心轉身往椅子上走，就聽到了哐的一聲。

轉身就看到了腳邊碎成幾瓣的海碗，然後是薛轲舉着酒壇直接倒在了陳狗兒的身上。

一壇酒倒完，又把空酒壇照着陳狗兒的腦袋砸下去。

陶瓷酒壇的碎片四處飛濺，差點就要劃傷薛轲，錦甯在旁伸出胳膊擋下。

雅間内正在吃酒說話的衆人叫突如其來的發展吓到，都屏氣凝神停下了動作，把自己縮成一個鹌鹑。

“醒了吧。”

張豐年聽了她沒什麼情緒的話，懵了一瞬然後腦袋就變得極其清醒，暗道不好，立即拉着陳狗兒直接跪在她面前。

陳狗兒還想說什麼，張豐年抓起一邊兒的破布就塞上了他的嘴。

張豐年正要說話，薛轲接過雙髻少女遞來的帕子擦手，打斷了他的動作，慢慢的說；“我說了今日就是叫大家高興高興，但是就是有人要壞了席上的氣氛。

這麼愛說話，扯了他嘴上的破布讓他好好說，這麼愛喝酒，錦榮好好陪着喝一壇。”

錦甯蹲下把塞他嘴的破布扯下來，又強迫他擡頭看薛轲，手裡拿着一壺酒，笑着就往他的嘴裡灌。

這會兒的狗兒酒醒了大半，那還敢胡說，隻能嗚嗚咽咽的對着薛轲一個勁兒的磕頭。

外頭大廳裡小工們歡喜的聲音傳來。

襯着雅間裡，邦邦邦磕頭聲極為詭異。

沒幾下，狗兒腦門上就出了血。

薛轲不叫他停下隻冷眼看他，然後把擦了手的帕子丢在桌上，朝着席間其他人道：“我還有事，就不陪諸位了，祝各位過個好年，來年咱們再見。”

說罷帶着雙髻少女出了門，等到她走遠，雅間裡的衆人才松了口氣，拉着陳狗兒站了起來。

張豐年受了無妄之災，抓着他就數落：“你個沒有腦子的蠢貨，人家是主子，哪裡能叫你擒住，給你姐夫面子叫你一聲狗兒兄弟，要是不給面子，你和外頭坐着的那些有什麼差。”

狗兒嗫嚅着還想說什麼可是剛才被砸了頭又猛嗑，這會兒頭昏腦漲一句話都說不出，心底裡恨上了薛轲。

其他掌櫃都勸張豐年别氣，不值當，張豐年離得近自然也濺了不少酒在身上，陶瓷片也劃破了他的衣裳，顯得他狼狽不堪。

這會兒見薛轲走了，他也要走，結果剛到門口，就有小二端着最後一道魚，沒想到他的身後還有一人端着湯。

這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剛才雅間裡發生的事情外頭的小工不清楚，但是看着湯端進雅間，紛紛側目，要看是誰吃上這碗“滾蛋湯”。

錦榮沒有立即離開，這會兒才又站了出來，接過來小二手上的湯打算送到張豐年手上。

“二爺體恤各位說是不用上湯，但是各位不把二爺放在眼裡，既然瞧不上二爺的安排，那就順你們的意，給各位上湯，張掌櫃，上菜吧。”

張豐年不接，錦榮不耐煩的繼續說。

“時候也不早了，早早吃了飯早早回家過年不好嗎？”

張豐年不動，錦榮又看向了當鋪的另一個掌櫃。

“聽說王掌櫃去年在水鏡胡同買了新宅子，就是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能去坐一坐。”

王掌櫃一愣瞳孔微縮，還未言語，就看錦榮把目光投向了木料鋪的石掌櫃。

“木料鋪去年沒賺錢，但是石掌櫃從江南賣了個女孩子，日子過的還挺順遂滋潤，就是不知道你夫人知不知道這事兒。”

其他人聽了錦榮的話都避開她的眼睛，生怕她下一句要把自己幹的事情抖摟出來，好在她點了兩個人以後就不點了。

“你們私下裡的事情别以為二爺不知道，要把二爺當大爺那麼糊弄，你們且等着，順天府的門開着，咱們私下裡說不清就上衙門說，到時候可别說我們爺不懂規矩。”

衆人自是都是說哪敢糊弄爺們兒。

“行了，該說的都說了，這最後一道菜上了，誰喝諸位自己看着辦吧。”

她說完隻往門口退一步，衆掌櫃相互看着，誰都不敢當出頭鳥，又過了一瞬，恒舒典的王掌櫃站了起來，走到了蛋餃湯旁，盛了一碗。

他先把湯碗放到自己面前，衆人暗中松了口氣，就見他端起湯碗走到了陳狗兒的面前。

陳狗兒見他這樣張嘴就罵：“王貴财你忘恩負義，當初是我姐夫提攜你，如今你竟然針對我！”

王掌櫃沒什麼神色的舀了一勺湯送到狗兒嘴邊。

錦榮不管他們狗咬狗見湯放定笑了笑說：“諸位繼續，我先去回二爺的話了。”

說完就出了雅間，大堂裡的見她出來，就知有了結果，忙去看，這會兒雅間裡陳狗兒站起身就要打王貴财，被王貴财躲過。

生怕沾上一點兒髒東西的說：“陳兄與其在這裡與我鬥兇，不如想想明年怎麼辦吧。”

說完對着其他掌櫃拱拱手也走了。

衆人見狀也紛紛說家裡有事先走，最後雅間裡就隻剩陳狗兒和張豐年。

張豐年多少念着一些張德輝的面子，還是拉着額頭冒血的陳狗兒往醫館去。

薛轲的手段鎮住了這些心裡都是小九九算計的掌櫃，叫他們心裡掂量着這個爺不好糊弄。

但是也讓自诩有頭有臉的體面人陳狗兒失了體面，他小肚雞腸心思惡毒，自然是要找個機會報了今日的羞辱。

當鋪的另一個掌櫃王貴财也知他給陳狗兒上了“滾蛋湯”讓他丢了工，生怕他私下裡使壞，更是一心一意把二爺放在首位，至于薛家大爺薛蟠薛姨媽等人，早就被他抛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