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朝着岫煙伸出手,岫煙适時的湊上去扶上了謝琇的胳膊。
“夏姑娘且多坐坐吧,讓寶琴陪着你,你們姐妹倆多說說話。”謝琇對寶琴和夏金桂說完後又對薛轲道“不是要去你舅舅家,早些去早些回罷。”
薛轲、寶琴、金桂三人應下。
薛轲出門的時候,還回頭看了謝琇和岫煙一眼。
錦榮這會兒正在廊下,又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悠,見薛轲出來,三步并兩步的跑了上來。
“爺,大事不好了,奶奶知道你和邢姑娘的事兒了。”
薛轲瞥了她一眼:“我和邢姑娘清清白白,媽媽就是知道了,也無礙,至于你在這兒慌成這樣。”
見錦榮還要說話,吩咐道:“去叫前頭牽馬,咱們去舅舅家。”
“爺,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昨天大房奶奶來了,就是來給你和邢姑娘說親的,奶奶見了大房奶奶,一定是誤會你和邢姑娘了,所以才叫我去請邢姑娘來的,哎呦!”
薛轲見她不走,還在旁邊說話,就要煩了,但聽她這麼說,停下腳步,錦榮還在說話沒注意看她的動作,直接撞在了她的背上,發出哎呦一聲。
薛轲回頭看錦榮揉着鼻子問:“昨兒你怎麼不說?”
錦榮愣了一下,納悶的問:“我昨兒說了要去給邢姑娘送禮物的啊?”
薛轲此時是真的想要撬開錦榮的腦子,看看她在想什麼。
“你昨天沒說嬸娘來了的事情。”
“哦,對!昨兒大爺你說要整理包裹我就忘了。”錦榮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但因為錦榮從小陪着薛蝌,是個忠心的,她氣也氣不起來。
“咱們現在出門嗎?”錦榮見薛轲不動,小心翼翼地問。
“一會兒走,先去書房。”
謝琇和岫煙那邊兒,兩人正走在園子裡,這會兒雖已入夏,但是氣溫不高,甚是舒服。
一路走到荷花池旁,有魚兒見人來,輕快的在水面吐出一連串的泡泡。
“你父親可還好?”
謝琇扶着岫煙坐下問道。
“謝太太關心,父親如今還昏睡着,不知何時會醒來。”岫煙答道。
謝琇望着水面,看了一會兒才回頭看岫煙,此時岫煙的臉上并未太多神色,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叫謝琇對她有另眼相看了幾分。
“錦榮說你想帶着父母回金陵?”
岫煙聞言點頭說了個是,然後喚了聲篆兒,小丫頭快步跑來,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匣子。
謝琇不明所以,看她們主仆的動作。
岫煙拿過篆兒手上的東西,打開匣子,裡頭是個水頭極好的玉簪子,她将匣子往謝琇的面前推了一下。
“這是昨天晚上薛姨媽送來的,姨媽說看重我,希望能結兩姓之好。
原本還想着要尋個機會把這東西還給薛家大哥哥,今日太太喚了我來,于是就想着還給太太也是合适的。”
謝琇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玉簪,她當年和薛轲她爹說親的時候,婆婆給了她和王氏一人一個,這個正是薛王氏的。
隻是不把簪子留給自己的兒媳婦,反而給了别人家的媳婦。
看來昨天她們說的話,她的這個妯娌嫂子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啊。
謝琇垂眸剛好就看到岫煙因常做針線活,被針不小心紮到的手指頭。
“你還回來是想着拒了入我家的門嗎?”
雖說薛家不算巨富,但是對邢岫煙來說,嫁給薛轲并不是不好的選擇,起碼要比強迫嫁給喬二爺之流的人強百倍。
但是她自己也明白,對薛家兩房來說,她就是薛家大房用來膈應二房的工具罷了。
岫煙搖搖頭,慢慢地說:“薛大哥是偉丈夫,我與他雲泥之别,是我配不上薛大哥哥。”
當媽的,聽了外人這麼誇她的孩子,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那你知,我昨日已經回絕了大嫂子的提親嗎?或許她送禮給你的意思并非是要把你定給轲哥兒?”
岫煙先是愣了一下,又苦笑一下:“不論姨太太的意思是什麼,今日我已經把禮還了回來,也就算是回絕了這件事。
我邢岫煙與薛家的男郎,不論是薛轲還是薛蟠,都無幹系了。”
這話說的絕對,不過面對謝琇她隻能這麼說,就是要再想想怎麼對付喬二爺,現如今她隻能寄希望于喬二爺放下了她。
謝琇淺笑一笑,摸着岫煙的手輕拍:“你這孩子,倒是個有氣性的,要叫外人聽了,還說我們薛家欺負你呢。”
宋媽媽适時的搭腔:“奶奶是菩薩一樣的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欺負人呢,邢姑娘你說呢?”
岫煙自然點頭,忙說沒有欺負的事情。
“你們一家如今定下什麼時候走呢?”謝琇拉家常一般的問岫煙。
岫煙搖頭,擡眼看遠處,隻說大概就快了吧。
“大爺,咱們什麼時候走啊?”錦榮看薛轲坐在書桌前望着窗外。
她順着薛轲的視線望去,結果什麼都沒看到。
“你說媽媽找邢姑娘是為了什麼呢?”薛轲問錦榮。
錦榮撓頭想了一會兒,試探的說:“奶奶要拆散你和邢姑娘!”
薛轲真的很像撬開錦榮的腦子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什麼。
見薛轲不說話,錦榮先反駁自己又繼續說:“不對,你和邢姑娘也沒什麼,那奶奶是答應了大奶奶,所以想要看看邢姑娘,然後撮合你們倆?”
“我是女的,媽媽瘋了不成?”
“對哦,大爺也和我一樣都是女的,邢姑娘也是女的,咱們不能在一塊兒。”
薛轲看她恍然大悟,沒好氣的說:“你幹脆别裹自己了,改明兒從小螺那邊兒拿衣裙過來,直接穿女裝吧。”
錦榮聽了恍遭雷劈,愣在原地,過了一陣兒才說:“不行啊,大爺,我要穿小螺的衣裳,我娘一定會抽我的。”
薛轲懶得再聽她說話,安排她去安排出門。
既然想不明白,她決定主動出擊,去看看謝琇和邢岫煙在說什麼。
剛走到花園就見謝琇和岫煙兩人親親熱熱的走來,言談之間也十分親密,仿佛母女。
謝琇見她還沒出門納悶的問:“怎麼還在家?”
薛轲指了指岫煙說:“突然想到有事情要和邢姑娘說,耽擱了一會兒。”
岫煙看了謝琇一眼,謝琇朝她點點頭,她才跟着薛轲走到了一旁。
薛轲開門見山地說:“我馬上就要離京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遲則生變。”
岫煙想了想這會兒還躺着無法自理的邢忠,就邢忠這樣,也沒有辦法長途跋涉,她真能安然無恙的帶着父母回到金陵嗎?
又想到了剛才謝琇同她說的話。
她不回答,但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薛轲道:“我不催你,本來就是你前面找我幫忙,隻是因為我有了旁的事情,才提前。
如果你不願意,也可能等到月底,和我們家的商船一起走,到時候去自去恒舒典找王貴财,我會讓他安排好。”
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岫煙對着薛轲道:“薛大哥哥對不住了,我暫時不準備回金陵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薛轲自然而然的問。
從薛轲的角度出發,岫煙留在京中百害而無一利,之前她冒着巨大的風險,都要上門求她,這會兒卻說不走了,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父親的身體如今也禁不住長途跋涉,若是能安然無恙的回到金陵,也算是大造化了,但要是回不到金陵,父親就出了事情,也怕給薛大哥哥惹上麻煩。”
這個自然是岫煙現在表面的理由,更深的理由則是她剛和謝琇完成了一場交易。
“還有呢?”
薛轲看她,眼神中看不出一點兒多餘的情緒。
“沒,沒有了。”
岫煙搖頭不看薛轲的眼睛。
謝琇站在遠處,看着兩人的氣氛緊張,适時的出口:“益哥兒,你該走了。”
薛轲的眼神掃過岫煙和謝琇兩人。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去。
直到看不到薛轲的身影,岫煙才忐忑的對謝琇說:“太太,瞞着薛大哥哥,真的可以嗎?”
謝琇安撫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叫她且安下心來,出事了有她頂着,必然不會叫怒火燒到岫煙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