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轲看左邊笑抽的寶琴,右邊兒看面露愁色的謝琇,活像個與她無關的沒事人一樣,隻端着茶盞喝茶。
寶琴笑了好一陣兒才停下,發髻亂了,小丫鬟過來給她重新梳頭。
“夏姐姐真是的,前頭我問她,她還說沒有瞧上你,我下次見了她,一定要笑她。”
薛轲還是頭一回聽到寶琴說這事兒,饒有興緻的瞧她。
寶琴雖然看到了薛轲的神色,不過也沒順着話往下說,她才不要和薛轲說她和夏姐姐的悄悄話呢。
謝琇聽了問:“你們再和我說說這個夏家姑娘。
她确實是沒看上你姐姐,還是有别的心思。
她們家突然來這麼一遭,反倒叫我們不知怎麼辦了。”
薛轲想了想說:“可能大哥哥要回來了。”
“她們家找媒婆來,和大哥哥有什麼關系?”寶琴不解的問。
謝琇也納悶兒的看她。
“我聽嬸子跟前的人說過,大哥哥出去做買賣這一年,送過信回來,就提起過夏姑娘,還說夏媽媽瞧上了大哥哥,要把夏姑娘許給大哥哥。”
“夏姐姐不願意的話,夏媽媽也做不了她的主吧。”
寶琴這些日子和夏金桂來往的還算密切,金桂的性子可不是那種會聽家裡老媽媽話的。
“這事兒真理論起來,我也不大清楚,後來嬸子還叫外頭的打聽過夏姑娘,總之是嬸子和大姐姐對夏姑娘是十分滿意。
夏姑娘自己似乎有别的想法,但她找了媒婆來,這事兒還挺讓我意外。”
謝琇思索一番:“不如請了夏姑娘來家,我們坐在一處問問呢。”
寶琴聽了自然說好,她也想再問問夏金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前兒不是還說沒有和她家結親的心思麼。
母女三人正說着話,管事的張德海就來了,看他一臉的糾結。
“又是誰來了?”薛轲問。
張德海從懷裡拿出名帖,金線繡的名貼上有個桂花的樣式,遞給了薛蝌。
“大爺,夏家姑娘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母女三人面面相觑。
“請她進來吧。”
看來今日是出不來門,去不了鋪子了。
夏金桂是有要薛轲入贅的意思,但那是前幾個月她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這幾個月她已然知曉,薛家二郎所謀求的一切。
這樣一個人是絕對不會答應入贅到她們夏家。
她夏金桂要找的男人必須是一個可以被她拿捏,為她所用,可不是要找一個供起來,讓她被拿捏的菩薩。
她和她媽媽一開始瞧上了薛蟠就是因為見他長得還行又愚蠢好拿捏,後頭換了目标想要薛轲入贅也是因為,薛轲的長相更出挑。
更何況薛轲可不是薛蟠那種沒什麼腦子的,長得好看能力也不差,雖然沒有薛蟠好拿捏,但金桂也能忍。
而且都姓薛,都是親戚,沒理由不選薛轲。
現如今發現薛轲并不像初見時那般,她自然要趁早收手,再尋别的合适的人。
不過這個變化,她還沒來得及和夏母說,夏母竟然已經找好了媒婆上門提親。
她得了消息,緊趕慢趕的,沒想到還是沒攔下。
隻能上門說明情況,她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失去了一個親友助力。
金桂今日穿的是紅火的套裝,發髻高高梳起,迎面走來,就能感到她的飒爽。
見大廳之内除了薛轲、寶琴還有一個衣着華貴的美婦人,猜想這人就是薛母。
寶琴先迎了上來:“夏姐姐,你來晚了,你家媒婆剛走。”
金桂叫寶琴這麼一調笑,臉上也不自覺的爬上了紅意。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打笑我了,這事兒啊純粹是鬧個烏龍。”
寶琴挽着她的手臂,在謝琇跟前介紹了她。
謝琇從頭上摘下個翡翠竹簪,插在她頭上,就當初次見面給小輩的見面禮了。
金桂坐下,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這事兒,是她母親搞錯了,她對薛轲是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的。
就算是一開始有一點點,這會兒也是一絲都沒了。
比起她想要娶一個男人回家,準确的說應該是她想娶一個上得商場下得廳堂的頂級掌櫃。
這事兒既然是個烏龍,隻簡單的解釋了幾句,也算是了結,金桂也會回家和夏母說明情況。
幾人也不會拿捏這事兒叫一個小姑娘再說個什麼一二三來。
此時此刻,周太太正在對着夏母手拍胸脯,打下包票,一定把這個婚事說成了,隻是她突然心悸一下,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金桂性格爽朗,言語也進退有度,謝琇本來因她家冒失請媒婆上門的厭惡,也一掃而過。
又想到了她和薛蟠的事情,于是問道:“轲哥兒說,蟠小子有意向你們家提親?”
金桂點頭,有些無奈地道:“年前薛家大哥哥路過老家,我媽媽見他歡喜,透露過一點兒結親的意思。
不過先下我們家倒沒這個意思了。”
因為她發現,她和媽媽被薛蟠騙了,她仔仔細細的探查了一番,薛家在京中的生意縮水嚴重,連她家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她夏金桂可不是願意接濟窮親戚的良善之輩。
本來她們夏家的親戚都不是什麼善茬,好不容易給鎮住了,她可沒有再去扶貧薛家的意思。
金桂生怕她們還覺得是對薛轲有意,又解釋了一通。
最後又不好意思地說:“我媽媽今天着急的請媒婆,也是聽說薛家大哥哥要回來了,隻怕她想着咱們倆家把事情定下了,薛家大哥哥再來也好有理由能拒了。”
到頭來,果然是因為薛蟠要回來了。
話都說開,幾人間的氣氛也松快了許多,寶琴又邀着金桂留下,一塊兒試一試新香,金桂自無不可。
結果張德海和錦榮一塊兒進來了,這會是兩人面露難色,滿是尴尬和糾結。
“又怎麼了?”薛轲揉一揉眉心問。
“大爺。”錦榮朝中薛轲使眼色,薛轲朝她勾手,她立馬竄到薛轲的身邊,在她耳邊小聲說“邢姑娘來了。”
謝琇看向她們倆,說:“說什麼呢?”
“媽,你們先坐,我去去就來。”薛轲站起身要往外面去。
“誰來了?”
謝琇問張德海,張德海看薛轲,謝琇笑道:“這家我說了都不算了,得你們大爺說了才算!”
薛轲也知此事是瞞不下,于是對着謝琇說:“邢姑娘來了,怕是有事,我去看看。”
“邢姐姐來了!那還不快請她進來。”寶琴又是先道,還伸頭看門外。
“叫她進來吧,我也想見見她。”
謝琇坐在官帽椅上和金桂吃茶說話,張德海引着岫煙走了進來。
隻見她面容姣好,如出水芙蓉,氣質端雅穩重,如傲雪寒梅。
這幅模樣,倒叫謝琇有些意外。
她想象中的岫煙應是那種小家碧玉,溫潤沉靜的模樣。
寶琴見了岫煙自然也是歡歡喜喜的迎了上去。
“邢姐姐,你怎麼來我家都不和我說。”
岫煙今日來是因着謝琇的意思,不過她聽寶琴說,以為她說的是之前找薛轲的事兒,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也惹了绯紅。
寶琴并未看到,拉着她就對她介紹房中的幾人。
謝琇見她通身上下都沒戴什麼首飾,于是解了腰間的一個花鳥佩送給她,當做見面禮。
岫煙并未過多的推辭,謝過接下。
另介紹了金桂認識。
拉着岫煙坐下後,寶琴才問她:“姐姐怎麼突然過來了?”
岫煙還未開口,謝琇先說話:“是我邀你邢姐姐來的。”
寶琴納悶,媽媽怎麼認得邢姐姐,還請她來家中,看岫煙,見她淺笑點頭。
還欲說什麼,就聽岫煙道:“我有話想單獨對太太說,太太可有空?”
謝琇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擺,朝着岫煙笑道:“這會兒太陽正好,你陪着我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