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江寒春站在程無漪面前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直覺有多麼地可怕。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對程無漪說道：“這不是你兄弟嗎，怎麼也死了？”

程無漪的手上拴着一根鐵鍊，鍊子的盡頭鎖着一隻渾身發黑的小鬼，小鬼蜷縮着手腳，見到來人就開始害怕得發抖。

亂糟糟的頭發下面，是一張和程無漪極為相似的臉，這張臉辨識度極佳，因為當年這人還假扮過程無漪來調戲自己。

隻是沒想到，時隔多年，這人怎麼成了這幅模樣。

江寒春沒理會程無漪的“胡言亂語”，在小鬼的面前蹲下，撥開他的頭發，細細打量着他的臉。

“看樣子像是受到了不少折磨，誰幹的啊，你三叔自己兒子都不管嗎？”

“心疼了？”

“……”

江寒春讪笑道：“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心疼我肯定也心疼，都是一家人嘛。”

程無漪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他是被人謀殺的，程家老三一向喜歡他，自然不會輕易放下，隻是有誰敢把手伸到程家……”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思量着究竟是誰會做出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是私仇嗎，非要把人弄死。”

江寒春扯了扯小鬼脖子上鍊子，說：“為什麼要這樣綁着，就像牽小狗。”

程無漪把鍊子扔給了江寒春，鍊條脫手的下一刻，小鬼如同放歸山林的猛獸，乍然而起，想要撲倒江寒春。

江寒春瞳孔一縮，什麼都來不及想，把兜裡的符咒拿出來就扔到了小鬼的臉上。

小鬼像被灼燒了一樣，猛地嘶吼了一聲，焉巴巴地蜷縮在角落裡。

泛着兇意的眼睛時不時瞟一眼江寒春，像是準備找機會反撲。

江寒春被吓了一下，心中少有的憐惜也沒了，扯着小鬼的頭發兇了他幾句，便走到了程無漪的身邊。

“這麼兇的鬼，怪不得拴着。”

程無漪哼笑了一聲：“剛剛收他的時候，更兇，還把附近一個無辜的人大腿扯下來了。”

他們現在在一個屋子裡，屋子看起來荒廢了許久，地上也确實有不少血，看來小鬼并沒有他看起來那麼無害。

江寒春聽後瞪大了雙眼，之前跟着程無漪的時候聽說過厲鬼，但是并沒有親眼見過，如今一看，鬼跟人也是一樣的嘛。

不能以貌取鬼，内心多肮髒還是得看他做過什麼。

看起來這麼可憐的鬼，實際上也是貪圖人類血肉的醜惡貨色。

“可是可憐之鬼必有可恨之處。”

程無漪像是察覺到江寒春的想法，眼睛看着小鬼，說的話确實在告訴江寒春：“他被人煉過了，所作所為并非本心。”

江寒春故作高深地看着小鬼，半晌，他才憋出一句：“怎麼煉，放到爐子裡燒嗎？”

程無漪：“……好奇的話回去讓符十教你。”

江寒春驚奇地看向一開始就在一邊裝雕像的人，說：“他也會嗎？”

符十見他目光轉向自己，立馬咧開嘴笑了起來：“忘了跟你說，我可是煉制鬼奴的祖師爺。”

程無漪補充：“因為太過于泯滅人性，被罰來做我下手，什麼時候贖完罪什麼時候去投胎。”

符十：“……老這樣拆我台，你可真是個好老大。”

江寒春笑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毫無形象：“原來符十真的是老鬼，死了多少年了啊？”

符十：“……”

他轉頭看向程無漪：“管管你家的，一點素質都沒有，哪有人當面蛐蛐别人的！”

程無漪把小鬼提了起來，漫不經心道：“背後他能蛐蛐得更難聽，并且會想方設法讓你知道，你要是想這樣的話，我下次一定好好教導。”

符十：“……跟你們簡直沒法聊！”

小鬼見程無漪接近，肉眼可見變得暴躁，雙手在身上胡亂抓撓着，鬼氣絲絲縷縷地洩露出來。

程無漪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枚銀白色的印章，無視小鬼的掙紮，印章被重重地刻在了小鬼的腦門上，留下了一個印記——兩枚圓環相扣在一起，細小的紋路分布在圓環上，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

小鬼被蓋上印記之後，雙眼開始反白，嘴巴也如同燒開的壺嘴，開始咕噜噜往外冒氣。

江寒春連忙掏出手機記錄這神奇的一幕，準備把眼前的場景錄入自己的工作日志中，為自己的履曆“添磚加瓦”。

雖然不是自己收服的，但是自己也出了力，不能不算。

程無漪抽空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無奈地歎了口氣。

小鬼在原地掙紮了一段時間之後，身上的青黑散得差不多了，看起來與活人無異。

混沌的眼睛在聚焦了一段時間之後，釘在了江寒春的身上，他猛地哭了出來，一邊喊着一邊撲過去：“嫂子！你怎麼現在才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