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嗯?你明白什麼了?”
很明顯,問題本人——灰羽列夫并不理解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迷,隻能眼巴巴地看着青鹿星天說完話,又低下頭去。
在貓又育史平靜的注視下,青鹿星天心虛地眼珠子亂轉,始終不肯落定在某個點上。
“嘛……”他聲音微弱地開口,“原來是因為我嗎……”
因為灰羽列夫的第一戰就是由青鹿星天來指揮的,而青鹿星天為了讓他對上自己的節奏,選用了更省事最簡單的指揮指令——他在正常的節奏上稍微提前了一點叫了灰羽列夫的名字。
這也就導緻了灰羽列夫自己在心裡預估起跳時機的時候,要比正常節奏略快一步。畢竟他從聽到青鹿星天叫他名字和起跳之間有反應時差,而輪到他自己來把控的時候丢掉了這個反應時。
——如此一來,灰羽列夫就總是會提前起跳,錯開了最佳的擊球時間。
所以,也許大概沒準,真的是我的鍋。
青鹿悶悶地咬着嘴裡的潤喉糖,隻覺得薄荷的涼意順着舌尖一路向下沁染,将他的心浸得透涼。
所以怪不得貓又教練會讓我來負責灰羽列夫的訓練。
“嘛,确實不應該讓我留下的問題去折磨研磨。”青鹿星天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睜開雙眼,擡眸看向旁邊的灰羽列夫。
“灰羽列夫。”
“嗯?我在。”灰羽列夫立刻回應。
青鹿星天站起來去夠他的肩膀,可惜灰羽列夫此人實在不懂配合着低一下頭,隻是木頭樁子似的挺直腰闆一點不肯彎折。
青鹿星天努力夠住他的一肩,一臉嚴肅地承諾道:“抱歉,我會負責的。”
灰羽列夫:?
02.
就算找到了問題所在,想要解決問題也沒那麼簡單。
一來是灰羽列夫基礎太差。
二來是他雖然基礎差,但學壞一出溜,第一次接觸排球産生的壞習慣,就像附骨之疽一樣,一直緊緊地糾纏着他,仿佛已經融入了他的髓鞘,成為他與生俱來的一部分了。
對此,青鹿星天星天有六點要說:……
青鹿星天大喊:“停!”
喊遲了,灰羽列夫起跳的動作瞬間停滞,差點沒左腳拌右腳摔成一團。
“你又跳早了。”青鹿星天冷靜指出。
灰羽列夫撓頭,他真沒意識到自己在一遍遍地犯相同的錯誤。
“不自覺就……”
青鹿星天歎了口氣,“算了,慢慢來。”
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理解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并且現實情況比那個更糟糕。
因為他發現自己搬起來的不是石頭,而是一長條俄羅斯灰毛大型犬。
而這一長條俄羅斯灰毛大型犬其實是隻有中間段被他撈起,手腳都還牢牢抓在地上的流體。
撈不動,根本撈不動。
青鹿星天狠狠歎氣,灰羽列夫則把球撿回來,高喊:“再來一次!”
03.
等到黑尾鐵朗招呼大家收拾場館的時候,青鹿星天又變回了那副眼神空洞的模樣,正一邊幫忙收攔網一邊心不在焉地走神。
“你在做什麼?”黑尾鐵朗忍不住好奇。
“我在忏悔。”青鹿星天語氣飄渺。
“我不應該圖省事,用那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指揮列夫;我不應該告訴他我要到排球社來;我更不應該在這自來熟上來就叫我名字的時候草率回應他——”青鹿星天幽幽地擡頭,詞句像是從他嘴裡飄出來的。
“黑尾前輩,你說我現在轉學還來得及嗎,覺得是戶美适合我一點還是枭谷适合我一點。”
“别想着逃避啊!”夜久衛輔沖上來抓住他,“說好的你會負責,不要讓别人來處理自己的遺留問題啊!”
“……”青鹿星天目光漂移,“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來着……”
“所以不太順利嗎?”黑尾鐵朗微微俯下身來,言辭裡滿是關切,“那可就有點糟糕了,要是連星天都不太能對付的話,我們其他人就更沒有辦法了。”
夜久衛輔瞥了裝模作樣的黑尾鐵朗一眼。但後者毫不在意,繼續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先緩一緩吧,别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排球終歸隻是一項運動而已。”
“沒關系嗎?”聞言青鹿星天的眼神終于有了焦距,正好落在黑尾鐵朗的臉上。
“當然沒關系。”黑尾鐵朗微微一笑,夜久衛輔總覺得他的聲音夾夾的,“排球從來就不應該是讓人感到痛苦的東西啊。”
04.
等電車的間隙,青鹿星天無所事事上下翻動着手機界面,腦中又浮現出黑尾鐵朗的話:“排球不應該是讓人感到痛苦的東西……嗎。”
“列夫。”
“嗯?”旁邊的灰羽列夫應了一聲,歪過頭來等他繼續說話。
“你會覺得痛苦嗎。”青鹿星天脫口而出。
“嗯?”灰羽列夫就差在腦袋上挂一個巨大的黃色問号了。
“你會因為我反複糾正你的動作,否認你的判斷而痛苦嗎。”青鹿星天凝眸看着他,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