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正是不久前，為了給陽間的姥姥打電話折騰一晚上的事兒。

其實忙完之後，本來還是有空餘時間休息的，隻可惜，楊希夷不論生前死後，都是第一次主動違法亂紀，還沒習慣這種幹了虧心事後的忐忑不安，一直焦慮到現在，白白浪費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直到按時來到工作室上班後，社畜的死氣才打敗了一切焦慮，令楊希夷徹底緩過神來。

明白過來楊希夷話裡的意思，胡苌覺得有些好笑。

胡苌的腦子不正常，并不記得自己生前是不是個幹慣了壞事兒的人，但功德金光在此，想來應該沒有違法亂紀的記錄，可不知道為什麼，違反冥法後，胡苌竟一點内耗自己的情況都沒有。

雖然無法真正共情，但是胡苌仍然給了楊希夷一個摸頭，安撫她了一下楊希夷低落的情緒。

“嗡……”

突然，楊希夷兜裡的紙紮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柴淩雲的來電。

楊希夷的靈魂也随着紙紮手機的震動，打了個寒顫——即使那個給姥姥打電話的紙紮手機，早已經燒得一幹二淨——兜裡這個是之前許豫燒下來的祭品，款式、質量，都大不相同，但突然其來的鈴聲，還是會讓楊希夷覺得心虛。

楊希夷一邊在心裡吐槽自己的膽小，一邊接起了電話。

楊希夷還沒來得及張嘴，便聽見了柴淩雲在電話另一頭中氣十足的聲音：“希夷，趕緊叫上全體成員出發，我在工作室樓下的停車場等你們，咱們去下一個部門前調。”

“全體？”

楊希夷不确定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通通都帶出來啊，一個都别落下！”

通知到位後，柴淩雲那邊便直接挂斷了電話。

而聽見柴淩雲的肯定回答後，楊希夷不由得揣測，不知這次，柴姐又是薅了地府哪個單位的羊毛？

她與胡苌、楊勇自然不必說，兩鬼一狗時刻形影不離，孽鏡作為攝像，得帶上，小七作為燈光，也必須帶上，接着叫上沉迷在小七的顯示屏裡看新聞的嚴大爺，再叫上工作室中埋頭做logo設計的姜馭鶴，最後還不忘叫上在工位上刷地府通辦的嚴績和，終于，楊希夷帶着工作室一群鬼，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停車場。

停車場内，柴淩雲大喇喇地依靠在一輛面包車上。

“喲，小柴舍得買車了？”

隔着老遠，嚴大爺就開始打趣着柴淩雲。

“我這不是為了工作室好麼！堂堂影視工作室，怎麼能沒個器材車？”

嚴大爺頭一回對柴淩雲采購的物品豎起了大拇指：“這車選得好！”

“是吧？我也覺得。”柴淩雲拉開車門上了駕駛位，從車窗探出頭對他們說，“咱們尊老愛幼，嚴大爺您坐副駕，其他小鬼都給我去後面車廂待着。”

“得令。”姜馭鶴俏皮地沖柴淩雲敬了個禮，拉開了車門，幫着小七、楊勇扶着孽鏡上了車。

上車後隻見轎廂角落整整齊齊放着一排小馬紮，并沒有座椅。

大家都覺有些奇怪，但又想到柴淩雲平常摳門慣了，或許是故意挑選了這種車，便也沒開腔，乖乖找位置坐好了。

隻有楊希夷和嚴績和，仍然立在車外沒動，前者神情惆怅，後者卻樂了出來。

胡苌從車内伸出腦袋看向她倆，疑惑地問：“你們幹嘛呢？還不上車。”

“啊，我想起點生前的事兒……”

在陽間的時候，楊希夷公司也曾有一輛類似的器材車，在那輛車上，她跨過了許多山山水水。

“績和你又在笑什麼啊？”楊希夷本來還打算煽情來着，看着嚴績和的笑容越來越大，竟然有些嚴肅不起來了，“影響我醞釀情緒了啦！”

“嗝，沒事……嗝，我就是想起一首歌。①”嚴績和直打嗝，笑得連淚花都出來了。

“什麼啊？”

嚴績和揩幹淨眼角的淚水，平複好情緒，指着靈車說：“這是二手靈車。”

“這不是廢話嗎，全陰間的車都是靈車。再說了，柴淩雲收二手是什麼很稀奇的事兒嗎？”姜馭鶴看嚴績和磨蹭了半天沒動靜，催促道，“趕緊上車吧，績和。”

“我的意思是，我和爺爺生前工作的殡儀館用的靈車就是這款。”嚴績和一邊上車一邊笑，“咱們坐這後面，是拉遺體的。”

聽到這裡，楊希夷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反應過來了——

她好像知道，剛才嚴績和說她想起的那首歌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