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曾在家躺了兩天才回學校,祁佳見到她熱情得不行,趕緊把一摞筆記攤開放到她桌上。
“饒了我吧,姐,我這椅子都沒坐熱乎呢!”
李曾把手縮在袖子裡,跟個球似的往後一靠,完全不想動彈。
“哎呀你快補上,這都講完一篇文言文了,萬一期末剛好考了這篇呢?”
“我還真不信我能這麼倒黴。”
說歸這麼說,李曾還是認命地把手從溫暖的袖子裡伸出來,補起筆記。
上午兩節英語兩節數學,都是主課。
李曾的數學倒還好,小升初那個暑假的預習頗有成效,提前熟悉了一遍知識點,聽起課來事半功倍,英語就不行了,雖然記了一個暑假的單詞,但她對語法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李曾瞥了眼祁佳書上工工整整的筆記,一腦門子官司。
明明是同桌,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一個是英語全班第一,一個是英語吊車尾。
“佳啊,你老實說,其實你是混血兒吧?”
祁佳豈能容忍她有辱自己純正的炎黃子孫血統,當即義正言辭反駁道:“不,我是中國人!”
李曾洩氣地把臉貼在桌子上,含糊不清憤憤道:“你一個中國人英語為什麼這麼好啊!!”
“可能……是天賦?”祁佳想了想說,“應該是我有語感,做題的時候把題幹和四個選項串起來一起讀,哪個讀起來順口就選哪個,正确率還提高的。”
“為啥我沒語感這玩意兒!”李曾哀嚎。
祁佳說:“也不能完全依靠語感,碰到不會的題才這樣,其實隻要掌握基本的語法,大部分的題就都會做了。”
“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李曾搓了把臉,坐直身子虛心求教,“完全不懂語法還有救嗎?”
祁佳歎了口氣,“命不久矣。”
果然,學霸是不會理解普通人的死記硬背的。
李曾還想垂死掙紮一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即将到來的英語課。
英語老師芳齡四十好幾,姓張名海燕,如此接地氣的名字卻整日皺着眉,李曾就沒見她眉毛舒展過。
不像語文老師龔钰,雖然也嚴厲,但偶爾還是會一展笑顔的。
張雪燕上課主講一個利索,該講的知識點她一個不落,不該講的廢話她是半個子沒有,節奏之快全年級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式的。
李曾睜大眼睛第無數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聽天書。
她一個沒忍住高高舉起手來。
張雪燕想裝看不見都不行,她揚了揚下巴,問:“怎麼了?”
“老師,為啥要用is?”
“在有并列主語的情況下,根據第一個主語的單複數來确定系動詞be的形式,我上節課才講的就近原則,這麼快就忘了?”
李曾弱弱地“哦”了一聲,小聲嘀咕,“我上節課又不在。”
“你說什麼?”
張雪燕沒聽清,兩根眉毛都快擰成麻繩了,眼神不善的望向她。
李曾連忙搖頭,說:“沒什麼!”
“每次就你的問題多!要是認真聽課能有這麼多問題嗎?”
李曾嘴角往下一撇,低着頭拿筆在書上用力記着筆記,敢怒不敢言,“問了你又不高興,不問又說不懂還不知道問,哪樣都不對!”
祁佳也替她覺得委屈,在學習上有锲而不舍的求知欲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她小聲說:“要不以後午休的時候我教你語法?”
李曾烏黑的瞳仁“噌”的一下更亮了,天降喜事她可求之不得,連忙點頭說:“好啊好啊!”
不教不知道,平時祁佳自己學的時候感覺挺簡單的,來來回回幾個知識點融會貫通,不就能舉一反三了嗎,然而事實是她巴巴講了一堆,李曾眨巴着眼睛愣愣望着她。
就差把沒聽懂三個大字刻腦門上了。
學習委員深感事情的棘手,并且有點束手無策。
“哪裡不懂,你說出來我再講一遍。”
李曾指着書上說:“這裡,為啥要把is放在句首?”
“放在句末也可以,但是這裡強調的是地點。”
祁佳扶額,決定曲線救國,“算了,你還是死記硬背吧,我把常用的語法寫出來标注用法,你不用理解,背就行。”
李曾有些欲哭無淚,“怎麼這麼難啊!”
“不是難,是你喜歡刨根問底,”祁佳歎了口氣,“你問的好多問題都像是在問為什麼一加一等于二。”
兩天之後,李曾獲得了一本由祁佳親自編纂的英語寶典,幾頁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這一個學期的語法知識點,充分借鑒了乘法口訣的簡單粗暴,直接套公式,一目了然十分易記。
李曾如獲珍寶,從第一頁開始背。
該說不說這法子還挺好使,李曾不算聰明的小腦瓜完美诠釋了什麼叫勤能補拙,做卷子時套起公式得心應手。
學校給他們訂了英語周報,說是周報,其實就是跟報紙一樣大的卷子。
這天英語課,張海燕邊走邊戴擴音器,正好走到李曾這裡,便順手拿起她的周報,“你和祁佳一起看。”
祁佳把周報往中間移,拿起紅筆做批注。
周報的題型順序和平常的英語卷子不一樣,開頭就是完型填空,張雪燕一路講下來,眉頭越鎖越緊。
李曾連對幾道題,還挺沾沾自喜,手肘撞了下祁佳說:“我厲不厲害?這幾道題都對了!”
祁佳說:“厲害!”
倆人低着頭,誰都沒有看見張雪燕一片烏雲密布的臉龐。
“李曾!讓你做題不是讓你糊弄的!你什麼水準你自個不清楚?這完形填空一連對六個,你有這個本事嗎?是不是抄祁佳的!”
猝不及防被點名,李曾腦子都是懵的,就這麼被安了一堆罪名。
她整個人暈乎乎的還沒反應過來,祁佳慌慌忙忙地擡頭開口替她解釋:“老師!李曾她沒有抄,這都是她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