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了抖衣服維持體面,冷哼着大步逃離。
當夜,楚星河沒能欣賞對面三月還白雪覆蓋的大樹,而是送了柯可回家。回家。
柯可垂眸,禮盒被她緊緊抱在胸前:“楚醫生,他不是好人,你别來。”
“至于我哥哥……”
楚星河見她落寞也不再提,反而看向禮盒,試探性問了問:“你也是找何之眠?”
“不過他似乎不在,要一起走嗎?”
柯可怔愣,看着楚星河大腦一片空白,至于何之眠,這是誰?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
兩人并行走在去診所的路上,三月倒春寒還沒過,街道上也沒幾個人。
楚星河依舊對禮盒内的東西感興趣:“這是?”
“标本。”
柯可語氣厭煩:“何之眠喜歡動物标本,所以父親一定讓我來一趟。”
标本……柯正合倒是投其所好。
楚星河裝作不清楚,故意反問:“标本?”
柯可見狀,伸手解開包裝袋,綢帶散落,精緻的黑色相框内,一隻黑白漸變的蝴蝶猶如夜幕降臨時懸挂在黑夜的柔和彎月優雅停在白色和紙上。
楚星河掀眼,灰藍色的瞳孔仔細審視:“這是……月亮閃蝶?”
從身體到翅膀,非常完整。
在現在人人考慮怎樣生存期間,很難見到這類東西,顯然柯正合為了那件事費了不少的心思,誠意滿滿。
楚星河真誠誇了一句:“挺不錯的。”
柯可頓了頓,面容有一瞬扭曲,“也就還好。”
“楚醫生要是喜歡,我有比這還漂亮的。”
街道凄涼,人影稀少,沿途走來的三兩居民也如躲病毒搬離兩人遠遠,一副喪家之犬垂首沉默往前。
但這就是15區的生态環境,所有人地位、階層泾渭分明,仿佛被籠罩在不透風的玻璃罩中,可見但默許。
柯可還在繼續,忽然岔路口傳來一陣聲響,“媽媽,是星星姐姐!”
楚星河聞聲側首,與柯可一同望去。
瘸腿的沉默母親牽着雀躍的孩子。
女人衣衫單薄,胸口裸露出大片紅痕斑斓的皮膚,面容慘白死氣沉沉,活像行屍走肉。手上的孩子樂觀可愛,像是一張白紙。
楚星河收回視線,平靜上前,垂在身側的手從兜裡掏出兩顆糖遞給孩子。
孩子得到糖果滿足離開,楚星河收回視線,側身看向身旁注視着遠去背影莫名緊繃的柯可:“怎麼?”
柯可隐秘松開握緊的手掌,搖頭:“楚醫生随身帶着糖?”
憑什麼那個男人就可以吃到楚星河從不讓人碰的糖,為什麼自己拿到手的卻與楚醫生剛才随手給出的一模一樣!
楚星河語氣淡淡:“隻是碰巧。”
診所就在前方,柯可掃了一眼,繼續道:“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楚星河頓了下,垂眸卷翹睫羽遮住好看的瞳孔:“不是。”
但欣喜的柯可絲毫沒察覺,而是上前擡手環抱住楚星河:“楚醫生,你人真好。”
楚星河蹙眉,她不喜歡與旁人太過靠近,而柯可的擁抱顯然超過了她的界限。
但正要推開時,柯可卻已經十分有分寸地松開桎梏,聲音雀躍:“楚醫生有什麼願望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與先前的聊天并不搭界,楚星河迷茫,“世界和平?”
柯可點頭,揮手離開,周圍籠罩的陰霾一掃而空,連背影都能感覺心情不錯。
“楚醫生再見。”
楚星河回身往診所走,腦子裡思維快速轉動。
标本?蝴蝶?青蟲?
這三樣東西隻能讓她聯想到蝴蝶的生長周期。
的确,現在回想,何之眠的身軀的确很像快要化蝶的幼蟲,包括床面上未曾清理的排洩物、衣櫃裡的垂墜的橢圓。
所以混沌的源頭是一隻已經成蝶的雌蟲,而類如何之眠則是她的幼蟲,俗稱感染源。
最開始何之眠是人形态的,是因為發現人形态打不過才脫離□□變得不倫不類,那他算是沒有徹底感染還是已經徹底掌握如何僞裝人類了?
“啪!”
一隻有力的手臂橫在前方,楚星河擡眼,平靜看向沉着臉倚靠在門邊的謝懷瑾。
謝懷瑾壓着眉毛往前,審視的視線從頭頂漸漸往下。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呼吸交融間楚星河嗅到一絲熟悉地從謝懷瑾身上散發的烏木香。
面前的光影被遮了大半,男人淩厲的五官放大,本身自帶的壓迫感更為強烈。
楚星河不避不閃,平靜地從兜裡掏出一顆糖,喂進去:“謝懷瑾。”
“嗯?”聲音低沉,像是夜晚的大提琴。
嘗到甜味後,謝懷瑾眼神閃了閃,退開距離,但攔在門上的手絲毫未退,“少和她待在一起,她給我的感覺不對。”
楚星河從兜裡摸出何之眠的信息記錄:“謝懷瑾,我查到線索了。”
“檢查。”
謝懷瑾垂眼,視線一晃而過,仿佛線索在他心裡無關緊要。“完了讓你進去。”
他從靠在門口的儲物櫃裡取出科研院分發給每個調查員的混沌掃描器,從上到下幾乎把楚星河裡裡外外查了個遍。
“滴!滴!滴!”
忽然,響聲突起,謝懷瑾盯着楚星河一陣冷笑。
“?”楚星河驟然一愣,居然真的掃出來了!
謝懷瑾扯了扯唇角,先前窗台上的一眼對視,他就知道柯可沒安好心。
故意在他面前擁抱楚星河就算了,現在包裡還查一個混沌感染源!?
見楚星河準備自己上手拿出來時,謝懷瑾蹙眉制止:“别動!”
謝懷瑾銳利盯着衣服上的側包,雙指往裡,柔軟的東西被夾了出來。
那是一個裹着白絲的繭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