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在桌子下發現了這個,不小心将其損毀,外面的人可能是為此前來。”
叢明雪打破了包間的沉默,翻手拿出個小指大小的黑色方塊,外表看着完好無損。
竊聽器。
衆人瞬間更加緊張起來。
姜景安:“這東西是竊聽器。您是什麼時候把它捏碎的?還有類似的東西存在嗎?”
叢明雪:“落座後。”
“頭頂四角也有類似的東西,我也一并毀去了。”
那些東西給他一種很不妙的窺視感。
頭頂的自然就是監控了。
聽叢明雪将其全部毀去,衆人松了一口氣,那就說明對面沒有聽到他們關于殺人犯的言論。
幼崽摸摸腦袋上的小啾啾不明所以,十分懷念自己出門前的滿頭長發。
姜林飛深吸一口氣:“我去開……”
“我去。”
叢明雪起身攔下姜林飛,把幼崽交到林朝盈懷裡,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着一個穿着得體藏藍色長衫的中年男人,面白眼細,身材微微發福,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
男人身後跟着幾個端着菜的服務員。
周憶柳被來人長相驚了一瞬,很快就壓下那股震驚,笑道:“先生您好,我是臻味閣的經理。最近恰逢臻味閣周年慶,這幾道菜是我們老闆贈的。”
叢明雪側過身,頂着姜洛玉的殼子冷冷道:“端進來吧。”
“啊——!”
尖叫聲過後又是杯盤碎裂的聲音。
叢明雪暗道不好,回頭隻見林朝盈的懷裡空蕩蕩的。
幼崽不見了。
——
“咚、咚。”
整齊且富有韻律的剁肉聲從不見天光的地下室傳出。
隻有一盞白熾燈盡職盡責地工作着,照亮了坑窪的水泥地面,還有坑裡的……血。
粘稠、猩紅。
血液從地下室入口一直蔓延到了正中央的工作台上,最後隐沒在上面的殘肢碎塊裡。
工作台前的寸頭男人放下菜刀,隆起的肌肉堆在襯衫裡,扯出緊繃的線條。
他摸出口袋裡的火,點着了嘴裡細長的香煙,猛吸一口氣後煙霧緩緩升起,模糊了沾了血的左眼。
“您、您好。”
幼崽的聲音在角落突兀出現。
楊武活了幾十年沒怕過什麼東西,扔掉打火機,拎起菜刀轉身向角落走去。
可惜那裡面的東西先一步走了出來——是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兒,穿着一身……
楊武有些詫異,這個牌子的衣服可沒有童裝。
姜洛玉扯着衣角,被鋪天蓋地的煞氣迷了眼,走了幾步一擡頭,對上楊武尚未被煞氣包裹的、帶着的戾氣臉。
幼崽眼睛亮了亮,然後疑惑道:“叔叔,您怎麼隻有一個腦袋啊?”
“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是人還是迷路的小鬼?”楊武抓着幼崽的衣領将他拎起,像甩面條一樣晃了晃。
無意間觸碰到幼崽脖頸溫熱的皮膚,确認是活人之後,楊武還是心存懷疑。
地下室的門雖然開着,但倉庫的門是反鎖的。就算他剛才處理“羔羊”過于沉浸了些,也不至于看不見一個崽子跑進來。
姜洛玉蹬了幾下腿,如實道:“我拍了兩下手就過來了。”
好像……還念了幾句話,但他記不清了。
反正眼前一黑就到了這裡。
“叔叔,你是誰,這是哪兒啊?”姜洛玉聞到了腥臭的味道。
“我是這兒的老闆。”楊武用幹淨的刀背拍了拍幼崽的臉。
這小子似乎看不見工作台上的慘狀。
姜洛玉盯着楊武疲倦的臉,認真問道:“叔叔,你累嗎?”
累?
楊武不累,他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工作台和冷庫裡的屍塊還沒處理完,他不能累。
他們曾經都是臻味閣裡的服務生。
楊武有時候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他用高薪誘騙那些孤苦無依的年輕人過來當服務生,再對他們展開猛烈追求。
追到手之後,他隐瞞下兩人的關系,再說幾句“甜言蜜語”忽悠他們辭職。
辭職那天,就是他們人間蒸發的日子。
那些年輕的男女沒見過什麼世面,也沒有什麼閱曆。
于是他們的血肉在謊言裡變成了案闆上的花,骨頭變成了裝花的容器。
全都是為了滿足他變态的欲望,順便還能賺一筆外快。
那白胡子老道要他殺人後的刀尖血,他也樂得賣給他,管他要拿那血做什麼陰損事兒。
可楊武……從來沒殺過小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澈明亮的。當年他在老家殺過一隻通人性的母羊,殺它前,母羊跪在地面流着淚。
隻可惜那年家裡急需用錢,楊武毫不猶豫的殺了母羊,最後從它肚子裡刨出個已經成型的羊胎。
母羊死不瞑目的眼睛和手裡幼崽的眼睛重疊。
甚至……臉也逐漸拉長,變成了母羊的模樣。